她生平最仰慕的男子是「飄」一書中的男主角白瑞德,私心裡總想將初吻獻給像白瑞德一樣勇於冒險、懂得真情摯愛的翩翩奇奇男子。而今,這「甜頭」卻教一個傲慢、自大、荒唐、無情的臭男人給硬生生奪去。
愈想愈傷感,也不顧卓允笙就在一旁,陰惻著臉,帶邪的眼光等著看好戲的樣兒,獨佇在牆角邊,悲悲切切,嗚咽起來。
第二章
隔日清早不到六點,盼盼便起身梳洗。
浴室裡,曙光打小窗日偷偷灑洩進來,海上的風飄飄然偷親她白嫩的臉頰,今天想必是個大好天氣。
行李是前一晚便收拾好的,盼盼毫無留戀的走下樓,心中數算著如何到車站,給舅舅電話……「早啊!」
聽到這聲音,盼盼嚇了一跳,定在樓階上,不上不下。
「沒想到你這麼早起,當學生的好習慣?」
卓允笙彷彿沒瞧見她手上拿的行李,閒話家常般的說。今早他又換了一套裝束,灰色系的高級休閒裝,腳踩球鞋,頸間隱約可見一條金煉子。
「你不下來嗎?還是要上去?」
盼盼憶起他混帳的一面,又見他玩世不恭的樣子,有些厭煩,沉著臉走下來,經過他身邊時,眼也不乜一個。
「這樣不對吧?」允笙收起笑臉,「我供你吃宿,你要走也不說一聲,被我撞見了,竟連『再見』也不說,我不相信你的家教這麼差。」
盼盼站住,轉身道:「你可嚇著我了,卓先生,『家教』這句話竟會由你金口中吐出來,還可不像你了。你自小富貴,見慣了女人奉承你巴結你。我,一個窮丫頭若有失體之處,也請原諒我不瞭解你慣見的那種『身』教。」
允笙挑眉瞪眼,盼盼也不怕,自在的走出大門,反正從此不再見這人,又何必在意他的想法或批評?這麼一想,心胸為之開闊,她原不是愛記恨的小氣女孩,出了卓家,身活腳輕,臉蘊笑意,開朗的迎接新的一日。
漫步山坡道,左傍青山右倚綠水,晨間空氣消冽,偶然可以見到慢跑的人影。盼盼心情為之一鬆:正好問問那裡有車可搭?
走近一招呼,喜見是黎知庸和昨天來接他的那位俊雅男士。黎知庸一見到她,開心的說道:「好巧,又碰面了,金小姐。秦先生就住前面那棟別墅,怎麼你也在這裡?」並為雙方作介紹,秦雨晨略顯拘謹,盼盼不知怎地小臉泛紅。
「最上面那房子是我舅舅他老闆的,不巧我舅舅有事先回台北,我想一人玩沒意思,還是回家好了。」
黎知庸衝動的說:「還有我們啊!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
「好意我心領,但我總不能再回去求宿。」
「不嫌棄的話,我為你留一間客房。」秦雨晨突然說。
盼盼臉紅了。「那怎麼行?」
雖說現今社會不講究男女之防,但也絕沒有初見面就邀人同宿,輿論之撻伐還是有的。
秦雨晨省悟自己的失言,笑了一聲,自責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書獃子脾氣,一時沒想那麼多。」
「我明白,你也是好意。」
黎知庸說:「秦先生是做研究工作的,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避居世外桃源寫書寫研究論文,說文一點,是書生、是學者。」
秦雨晨微皺眉,露出憂鬱的氣質,「那是抬舉我的客套話,說穿了我只是一個逃避繁忙工業社會的失敗者。」
盼盼忍不住想為他辯護。「人盡其才,總要有人做研究的上作。如果每個人只揀發財的事做,還成什麼世界?」
秦雨晨胸中一熱,大是感激,眼裡熠熠生輝,點燃了盼盼深藏心底的愛苗,只覺此人神采俊朗,溫文有禮,雖只對談數語,已足以暢懷怡神,想像他艱辛卻優雅的學者工作,那是盼盼生活中未曾接觸的,思之令人神往。
盼盼問他到那裡可搭車至車站,秦雨晨邀她回家吃過早飯再由他略效棉薄之力。盼盼想到能與他多處片刻,不禁十分快慰,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心情,但女孩子初歷情場,天生的靦腆,可也沒辦法處之泰然,大大方方就跟了他去。一時心頭七上八下,臉龐霞光一片,手腳沒個放處,就等秦雨晨再說幾句客套話才好邁步,奇怪秦雨晨似乎也同她一般不自在,但聞花香鳥語,不聞人聲。
突然「叭」的一聲,盼盼心跳一下,回頭一看,只見卓允笙這位自大狂開了紅色跑車追來。大聲說:「好歹你是客人,我迷你去車站吧!」
盼盼送他一個鬼臉,表示不屑於他的假慇勤。
卓允笙在秦雨晨、黎知庸和金盼盼三人臉上溜來榴去,笑嘻嘻的說:「你這麼快就給自己找到司機,我倒是小覷了你。」
盼盼反駁:「人家不是司機,是鼎鼎有花的學者。」其實秦雨晨研究那一方面的學問,她尚且不知,有名無名更無從知曉,只是一天一夜下來已然對卓允笙生了厭惡之心,免不了要為新交的朋友壯大聲勢。好壓過這自大狂。
允笙搖頭。「我同他做鄰居也不是一天兩天,他的『鼎鼎有名』我比你清楚多了。上車吧!盼盼,就算我得罪你。車子可沒有錯,由它效勞一次有什麼好爭意氣的,再說,你好意思麻煩新認識的朋友?」
盼盼想想也是,而且她不是愛使小性子的人,便欣然上車,眼神卻流露出依依不捨,心恐這一去。是沒機會再與秦雨晨見面了。允笙看在眼裡,皺起眉頭,直到將車子駛出兩人視線,才鬆了一口氣。
他暗忖:才不過短短十分鐘,她怎麼……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種事?小丫頭神色恍惚,難道真迷上了秦雨晨?開玩笑!這怎麼可以!
途中,他們在花蓮市區停下來吃早點。允笙要了冰豆漿、蛋餅和總匯三明治,盼盼只點了牛奶和一個豆沙包。
允笙藉機取笑她身材不夠突出:「你最好多吃一點,要不然你男人抱你活像抱根蠟燭,說多煞風景就有多煞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