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還不是夫妻,胡先生沒有權管這個。」
「你這一說我倒想起來了,你也沒管過我的晚飯,結婚十幾年,我好像沒吃過你親手燒的晚飯嘛!」
「那是你……」韓寶玉像朋友般拍拍她的肩膀,沒興趣往下聽,搶著說:「我今天一天都會在公司,有消息快聯絡我。拜託你了。」
說完,走向車子,擺擺手,揚長而去。
方問菊很懊惱自己沒有狠下心拒絕這個約會,一聽到韓寶玉要親自登門禮聘,竟忘了前次的羞愧,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下來。
胡曉俠倒是很興奮。
「想想看,你這個家教比我面子還大,他肯為女兒來求你,可見為人不錯的,一個好父親想必是可靠的男人。」
「何以見得?」方問菊抗拒著。
「菊菊,不要抬槓好不好,其實你心底也在贊成我的看法不是?真奇怪,你為什麼非排斥他不可?」
「你就不替我想一想?」方問菊口氣很壞。
「想什麼?就為了你搞錯人家父女關係?反正我們不說,他也不知道。」方問菊怎麼也拉不下臉跟胡曉俠說她曾經在韓寶玉面前出了大醜,今天他來,不知以怎樣的臉色看她呢?
「莫名其妙,不想見人家又答應約會幹嘛。」
「因為我喜歡柔娃。」方問菊一半真心,一半為掩飾。
「小美人也要來嗎?」
「左小姐沒說,但她應該會來。」
「那好啊,上回我去「新閣」沒說自己是小美人的師丈,看他樣子也是不知道,等他來了包準他嚇一跳。」
「你是那門子師丈?少臭美了。」
胡曉俠嘻笑不語。
八點。
韓寶玉準時叩門,帶了一盒禮餅。
乍見來應門的胡曉俠,他臉上的表情恰如胡曉俠所預期的。
「胡先生!」韓寶玉叫了起來:「你怎會在這裡?該不是也來禮聘方老師?不行,不行,先後要有個順序。」
「別搪心,沒人跟你搶。」胡曉俠開心極了,自然態度上就偏袒韓寶玉了,表現出「未卜先知」者的態度。「這是我的家,快請進來。」
「那方老師是尊夫人了?」韓寶玉一副恍然的樣子。
「可以這麼說。」
「上次去怎麼不說呢?太見外了。」
兩個男人「一見如故」,方問菊瞧在眼裡,真有點不是滋味。
一坐定,她也忘了要送茶,只顧間:「柔娃呢,沒一起來?」地患有柔娃在,他總不會提上次地出醜的事吧!
其實韓寶玉那會這麼不識相,他是另有目的而來,她不過是他的第二目標。韓寶玉平常人冷冷的,但為了做生意需要,要他多熱誠就有多熱誠,孩子氣的笑臉很快俘虜了兩人的心。
「你們沒聽柔娃提過嗎?」他不說「你」,把胡曉俠也包含在內,這使人很窩心。「每年寒暑假,柔娃就好像不是我的孩子,被她爺爺奶奶獨佔了,去年是環島旅行,今年是去日本、韓國。」
「真不錯!」胡曉俠說!「我總覺得她待人接物的態度不像一般十六歲的孩子,非常大方自然,原來是見過世面的。」
「你過獎了。我是有感於現在的人工作壓力日重,不如趁她還是學生身份的時候讓她多玩玩多看看,等將來出了社會就沒有這許多時間了。」
「有道理,像我們就沒有寒暑假了。」
兩人相視一笑。
方問菊沒想到韓寶玉也有這一面,一時插不進話,靜靜地打量他,心想:他的笑容多親切、多麼討人喜歡,以前怎麼沒見他笑呢?為了女兒,他倒肯一掃以往傲慢的態度,真是料想不到。人家說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我看天下的爸爸也差不多哩,雖然他年輕得不像爸爸。
在韓寶玉和胡曉俠笑語談論室內設計的三十分鐘內,方問菊逐漸放鬆戒備,相信他不會說出令她難堪的話了。
沒想到胡曉俠心悅誠服之際,為了表示推心置腹,一時得意忘形的說出:「韓先生,你真是太教人佩服了,我一定要向公司爭取由你承辦裝潢的事。老實說,我真不敢相信你已經有三十出頭了,老練的經驗和年輕的外表太不相配了,上次菊菊看見你和柔娃走在一起,當你們是情侶哩!」
方問菊駭然失色,一時真恨自己看上這個差勁傢伙,今天來拆她的合,慌得心中直念:怎麼辦?怎麼辦?本來他或許忘了,現在有人提醒……
「是嗎?」韓寶玉眼睛對著她嗤笑,說話卻很溫和。「方小姐的幻想真令我嚇一跳,我的朋友都知道我結婚很早,就算是初識的人,看見我和柔娃長得那麼相像,無論如何也不至想到那方面去。」
胡曉俠今天是失常了,樂得話多動作也多,一拍掌叫道:「不錯,不錯,她就是像你才有那麼精緻的五官。」
「只是稍微縮小,角度也柔和女性化多了。」兩人放聲大笑,一致贊同。方問菊看這情形,知道他是放過她了,提到胸口的心總算放下來了,不防打了個冷顫,原來背上已冒出點點汗珠。
「方老師,」韓寶玉看看時候差不多了,開始切入正題:「關於柔娃的化學,再麻煩你一學期好嗎?等她升上二年級,去上補習班也說不定。」
方問菊搖搖頭,這男人太具有危險性了,飛蛾撲火乃不智之舉。
「如果是費用嫌少……」
「不是這意思,」方問菊不耐煩起來,「你以為有錢真可以使鬼推磨嗎?我就不信這一套!」
「菊菊!」胡曉俠覺得她說得過分了。
韓寶玉下決心要達成目的,很有耐心的說道:「你不妨把你的難處直接說出來。」
方問菊索性明言:「我喜歡柔娃,但不喜歡她的爸爸。」
「菊菊!」胡曉俠頭痛了。
韓寶玉對這一番話十足新鮮,起初悶笑,讓方問菊自覺是傻瓜,最後忍不住爆笑出來,方問菊生氣的問:「有什麼好笑?被討厭了很高興嗎?」
其實她是生氣自己的情緒老受他牽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