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是太意外了。」韓寶玉第一次注意看這個女人,以往他從未以男人的眼光看她,一個小家教是不值得他注意的。
「我做了什麼事惹你生氣嗎?」他有趣的問。「沒有!」口氣真像小孩子!話剛出口,方問菊驚覺自己的態度太不成熟而感到難為情。
胡曉俠才真不好意思哩,他看重韓寶玉,自然渴望韓寶玉也看重他,誰知菊菊給他來上這一手,她以為她是全國排行第一的化學老師嗎?
他心念,看看人家的風度吧,菊菊,別再耍大牌了,要不然就乾脆拒絕算了,這般刁難人很開心嗎?
「如果你拒絕柔娃是為了不想看到我,大可卻除這項顧忌。」韓寶玉一本正經的說:「我朋友多、客戶多,晚上時常有飯局,工作一忙,更常加班到十一、二點也回不了家,若不是家裡有孩子,我常想乾脆住在公司裡算了,可是現在柔娃的媽媽不在,我都盡量趕十點而回去,你上課只到八點半,所以我們是不太可能碰面的。」方問菊略作解釋:「我剛才說的只是氣話,並非……」
「我明白。」韓寶玉給她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在台中找到很好的家教。」
「找家教不難,問題是柔娃不喜歡,我想師生之閒也講緣分的。」
方問菊頓感左右為難。
「不會吧,我不過是教柔娃化學而已,換別人來教也是一樣的。」
「這得問柔娃才行。」
「你是她爸爸,不是嗎?」
一當然,但我不是她的上帝,我尊重她的選擇。」
「啊?」
方問菊從來沒見過這種爸爸,抬起眼盲直看著他。
「柔娃生下來的那一年,我本身還只是個大孩子,突然升格為父,不免心慌失措。現在我確信,每一個做爸爸的都是從兒女身上學會怎樣做父親,我也是。孩子長大的同時,我也跟著成長成熟,所以感覺上,我們是一起奮鬥過來的,學習接受彼此。我克服當小爸爸的尷尬,她則必須習慣她有個不像傳統爸爸的爸爸的事實;終於,我們彼此都適應了,我當她是女兒也是朋友,她待我也亦父亦友,因此,只要她的要求不過分,我尊重她的選擇。」
他娓娓道來,深深震撼在場的兩人。
胡曉俠歎息的說:「像這種事,女人似乎比較容易適應。」
「是啊,女人是天生的母親,男人則不。」接著韓寶玉抒發感想:「今天的女孩將是未來的國民之母,更應該好好培育,使她有獨立的人格,日後才能教養她的孩子啊!」「承教,承教!」胡曉俠感動的說:「聽你這一說,女兒比兒子更要費心教導,免得誤了別人的家庭和下一代。」
韓寶玉微笑。「別人重男輕女,我偏偏重女輕男。」
方問菊英了。「我明白了,韓先生,你實在很有說服力。」
「你不必立刻做決定,只要給柔娃機會就好了。」
他起身準備告群。
「在柔娃回來之前,希望你已經有了很好的決定。」
跟主人握手告別,在該走的時刻他立即抽身而去。
過了良久,男女主人方從他殘留的魅力裡走出來。
「在你快要答應的同時他卻走了,不等你的答案,讓你同他女兒說去,真是厲害的男人!」
胡曉俠語氣中有自歎不如的失意,方問菊卻什麼也沒聽進去,腦子裡塞滿了那個男人的一舉一動和他說的每一句話,不知又要費多少時候才能完全排出腦海。韓寶玉知道自己是勝利了。經過左家大門時,一絲惆悵掠過心頭,難過自己在婚姻中下的心血全泡湯了,所幸還留下柔娃。乖寶,爸爸加油,你也要加油,方問菊那兒只要你再說服兩句就成了,可是我不要你不勞而獲,你要學著負起自己該負的責任,完成自己該完成的事,只要你能做到,將來你就不會成為悲哀的女人。
乖寶,我唯一的女兒,爸爸無法保障你一生幸福快樂,就像我沒辦法代替你呼吸一樣,但是,我可以教你渡過難關的方法與決心,只要有決心,就成功了一半。坐在車裡吸煙的韓寶玉,前妻?棄他所給予的愛此時全移到孩子身上。孩子誠實的接受他的愛,也會熱烈的回報,所以他寧願對孩子好。
吃完消夜回到家已近十一點,大老遠就見著屋裡燈火輝煌,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笑,自言自語:回來的是一個活寶還是兩個活寶?可憐的少傑,你最好躲遠一點。剛進屋在玄關處就聽見大哥洪鐘的聲音和大嫂高昂之聲正鬥得厲害,他想最好別波及到我,我只想安靜睡一覺。
「少傑,都是你不好!」大嫂巫淑媚一時爭不過丈夫,只有拿兒子出氣。本來,事情就是因少傑而起。
「你兩天兩夜不回家,一回來就罵孩子,你像個母親嗎?」韓伯禮平時溫文儒雅,儼然士紳,一發起火來,臉紅脖子粗,聲音又洪亮,頗有雷公之相。
柔娃有一次就說:大伯簡直是爺爺的翻版。
「我回娘家住兩天也不行嗎?」
「平常媽在的時候,你盡可以回去,現在媽出國了,你丟孩子一個人在家出事了怎麼辦?」
「你別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你做父親的呢,這兩天窩在那個婊子家裡了?」「你嘴裡放乾淨一點,孩子面前你發什麼瘋!」
「怕你兒子知道是不是?怕人家知道就不要做!」
「你少嚕嗦,你只要管好孩子就好了。」
「我在我哥公司也是一名主管,才不當管家婆呢!」
「你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好,配當主管嗎?」
「那是你兒子膽小、懦弱、沒出息,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改變不了他,而且教育孩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責任。」
韓伯禮氣不過,遷怒縮在一旁的少傑:「你說,你是怎麼搞的?爸媽不在,你就不敢一個人睡,睡到你三叔房裡去,你、你、你想把我氣死是不是?我的臉都被你去盡了,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你不是我的種,是路邊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