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他回房繼續整理行李,不出所料,歌舲一回來即像陣旋風一樣捲進房內和他大肆理論:「你怎麼敢?你憑什麼叫他們改口?」
「憑我是你丈夫,憑我現在支付他們薪水。」
「我自己有錢付他們薪水。」
「可惜你無權支配。」他真痛恨必須一再板起臉跟她說話。「聽著,歌舲,我不在乎你留這些人代替你做家事,老實講我也很喜歡唐先生的手藝,你需要他們,儘管留下來,但是,他們必須習慣你的新身份。」
「你不可以有一天不要支配我的生活嗎?」
「現在才剛開始,歌舲,我所求的不過是你有一天自己主動開口承認我是你的丈夫,如此我便心滿意足了。」
「我爺爺呢?」她一沒主意,這句話馬上脫口而出。
「又要找爺爺?我不知道。」
他嘲諷的表情不知是針對她或者可憐他自己,歌舲倒有些訕訕然,拎過書包,拿出課本開始作功課。
他沖完涼出來,房內已多位糖球,跟歌舲頭碰頭的一起研究月考試題。
他站在房間中凝規他們好久,莫名地感覺無比的心煩,他想到,未婚前與歌舲相處就跟現在她和糖球一樣的自在,婚後反而樣樣不對勁,難道在歌舲心目中,他與糖球同是屬玩伴而已?
不,他不相信。
他沉靜地埋入他的沙發床,一本英文雜誌攤開在腿上,精神卻陷入思考之深淵中。
第五章 天使之戀
他那平凡卻耐看的臉猶豫地移向她,他吻了她。他的唇溫暖而柔軟……江青戈一向醒得早,拉開窗簾,讓霞光萬道沐浴週身每一個毛細孔,然後立在歌舲床側看她一會兒。這又是他們另一項不同處,他是早起的鳥兒,她是能賴床多久就賴多久。要上學的日子他就搖醒她,到了假日他會重新拉上窗簾,自己下樓喝杯黑咖啡吃塊麵包,進書房做他的事。
他覺得自己好像永遠有做不完的事,以前兩位女董事在世時還好,她們走得太突然,不但公司內人心惶惶,連他自己都沒把握一定能撐起這重擔,如今總算又使公司的運作步入正軌,代價則是他的婚姻搖搖欲墬。
想及他與歌舲的關係一直在原地打轉,思之令人喪氣。
他的妻子不是普通女孩,鮮花、珠寶難以博她一粲,而他又沒什麼時間做苦苦的追求,那小妮子似乎也看準這點,名正言順的有樣學樣,能忽略他就絕不親近。
「青弋,原來你在這裡。」歌舲今天似乎有點不一樣,起得比較早,穿著一身花布衣裙顯得非常清新。「你又這麼早起,跟太陽比賽嗎?」她吟吟巧笑,賢淑約為他端來一杯現搾的果菜汁。
他們互望著彼此。「我曉得你不喜食太甜,所以裡面沒有加任何蜂蜜或果糖。」她的聲音化為低語。「你現在不想喝?」他搖搖頭,接過那只漂亮的玻璃杯。
她又高興起來,鸚鵡似的快語:「你別老埋在工作堆中,偶爾放個假休息休息,又對不起誰了呢?我們去陽明山漫步尋秋好不好?」
「尋秋?」
「花季裡濃紫艷紅,人山人海,光是想就教人提不起勁,現在去正好,蕭瑟的秋景別有一番景象,比較浪漫。」
「浪漫?你的新品味嗎?」
「喔,青戈,你怎麼這樣子?我們出去玩一天,你有任何工作等回來我們再一起分擔,除非你存心累死自己。」
「真的嗎?歌舲,你真是為我著想?」
「當然囉!」她環住他脖子,在他臉上親親。「老公懷疑老婆是很要不得的行為哩!」
他那平凡卻耐看的臉猶豫地移向她,他吻了她。他的唇溫暖而柔軟,極有耐心地誘惑她,彷彿他對她的愛意無邊無際。歌舲無助地靠著他,他輕柔地抱住她,他的笑容則有種男性的喜悅。「歌舲,歌舲!」
「青戈,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她的語氣很嬌柔的。
「不,我們要去,工作可以等,我卻等不及要跟你在一起,即使光是坐著你看著我,我看著你,我也開心。」
「說這種話,到底誰浪漫了?」
他大笑。「走吧!」
臨出門,他又說:「天開始轉涼了,帶件外套吧!」
「好,也替你帶一件,藍色那件行嗎?」
青戈歡快的瞧她那修長優雅的身軀消失於樓階,眼神充滿了信任,她今天的表現教他少活一年都心甘情願。
這時候朱醒椏半跑半跳著進門,嘴裡不住地咒罵,後頭隨即出現溫太武那一對玩世的眼睛,呵呵大笑:「別跑啊,我老人家不會看錯,你的體型很適合懷孕生兒子,怎麼一直沒動靜,這屋裡總有一個是你的男人吧?!」
「不用你管!」醒椏顧不得形象,大聲嚷叫。
「爺爺!」青戈笑著迎視他。「您依然老當益壯。」
溫太武可笑了。「告訴我,你知道誰是她的情人嗎?」
「我不知道,總之不是我。」他懷疑是雅貴沒錯。
「看你春風滿面,我真高興!」老人的眼睛閃動勝利的光芒。「歌舲呢?她知道我要來看她,阿舲」
「來啦!」歌舲飛奔下樓,和租父抱在一起。「您來得早不如來得巧,跟我們一同上陽明山走走吧!」
「不了,你們去吧,晚上回來吃我燒的好菜。」
「爺爺您哪會燒菜?」
「多的不會,剛學的一道名菜你們非嘗不可。」
「真的能吃?」她誇大懷疑的表情。
「去,去,去!今天晚上非教你刮目相看不可。」溫太武慈愛的將小倆口送出門。「不到天黑不許回家。」
歌舲不忍心再使老租父失望擔憂,笑出一臉燦爛無邪。
青戈愛極了她的笑容,人家說「天使的微笑」,只有在她臉上真正見到。
然而這個笑容底下,真正的心意是什麼?
青戈的手拉上車門時,他依然找不到答案。她的沉默,她看著自己的手,想著自己的心事,卻不望向她身旁的丈夫,不對他微笑,不限他聊天,似乎他只是名開車的。青戈以眼相詢,用心觀察,原已放鬆的心情又沉重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