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她從未看見有關自己的幻覺,可這次,她很確知那一身血污的人會是自己!
不!她不要……她不要失去孩子!!
雖然她的肚子從早上起就一直在隱隱作痛,可不安仍讓她下定決心連夜離開溫暖的客棧。
江南初春的夜仍然很冷,而且還起了霧,夢吟蹣跚的走在官道上。
「小夢吟,妳以為妳逃得掉嗎?」
森然的聲音如魔魅一般鑽入她的耳中,她身後也不容錯失地響起了馬蹄聲。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追到這裡!
這是個噩夢,她一定是在噩夢裡!
夢吟完全狂亂了,恐懼迫使她拔足狂奔。
「小夢吟,我以為妳夠聰明!」朱高煦的冷嗤再次響起,只是這次巳近在耳際。
「不──」這不是真的!
冷汗冒出了額際,恐懼讓她出手想擺脫他的追獵。
「還想抵抗?」朱高煦的聲音輕柔得危險,「妳很不聽話喔!」
「不──」她只想逃開他!
下腹好痛,可她已無暇顧及疼痛,她把輕功提升到極限。
可人哪能跑得過馬?當下,她只聽見身後的鼻息離自己越來越近!
「妳在流血啊!」
血?她沒有受傷呀!
夢吟往後一瞥,卻看見一路灑著一溜的暗紅痕跡。
怎麼會……
「妳似乎不太想要這個孩子?」朱高煦的唇畔勾挑起一抹邪笑,「流了也好,畢竟,想替我生孩子的大有人在!」
她怎麼會不要這個孩子?
即使逃離他,她也是為了能有更好的環境來撫養這個孩子呀!
可她感覺到雙腿之間的熱流,這才明白,原來地上的血來自她的體內。
她的孩子!
她不要失去這孩子……
「不逃了嗎?」朱高煦戲謔的問。
「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失血讓她虛弱。
「我為什麼要救?畢竟他是『妳的』孩子。」
「他──也是你的!求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夢吟虛弱地攀住他的袍角,身下的血仍流個不停。
「出了漢王府,妳我就沒有瓜葛了!』朱高煦故意撇清。
「可是──」夢吟的眼裡寫著愁苦,「我願意跟你回府,只求你救救孩子!」
「救孩子可以,不過,妳得發誓永遠不離開我!」她哀求的眼神差點就打動他了,不過,理智及時抬頭。
「我發誓永遠不離開你,行了嗎?」失血已讓她幾乎站不穩腳。
「不夠!妳得用肚裡的孩子發誓,妳若是離開我,他就會死於非命!」朱高煦毫不妥協。
「可……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能……」逼一個母親用她的孩子發誓呢?
「我可不太有耐心喔!」就在他以為她會讓自己等上一輩子時,身後傳來她幽幽的聲音。
「我發誓……」
他轉身,恰好看見她踉蹌的跌倒。朱高煦伸出一支鐵臂攔腰將她截住,既解救她跌倒的命運,也將她牢牢地禁錮在自己懷裡。
「不要……不要傷害我的孩子!」發現他的視線停留在自己微凸的小腹,夢吟緊張地護住自己。
「只要妳乖乖的,我怎麼會捨得傷害我們的孩子呢?」將她抱上馬背時,他的動作是溫柔的。
透過他的手臂,夢吟窺得了巴掌大的一塊灰色的天。
在恍然中,她似乎看見羅網從天而降,而她就是那只被網羅的鳥!
☆ ☆ ☆
在小鎮上休養了幾日後,他們再次回到漢王府,日子再度回歸平靜。
不過,寧海的一切總是時時入她的夢中,每每在夢醒後,蘿吟總覺得不安,似乎有什麼即將發生了。
她的預感在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靈驗了,她見到了寧海的故人方寧──現任的如意王侍妾寧繪雪。
此刻,朱高煦與朱策,這兩個手掌軍機大權的皇族貴胄,正隔案相對。夢吟亦望著對面的方寧出神。
失去記憶的方寧,像她一樣擁有了全新的身份,可過去的夢魘仍緊緊纏住了她。
「如意王懷裡的美人似乎並非艷絕京城的如意嘛!」朱高煦的薄唇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漢王爺似乎對我的侍妾特別感興趣?」朱策挑起眉,「莫非──」
「莫非什麼?」面對朱策的試探,朱高煦仍然不動聲色。
「不如就讓繪雪留在府裡伺候漢王爺呵好?」朱策同樣不動聲色的問。
「繪雪?好別緻的名字。」朱高煦微笑。
不知為什麼,耳聞朱高煦的調笑,她的心竟覺得有一種濃濃的酸楚傳來……
不!怎麼可能,她不會是在吃醋的!
夢吟搖頭,想搖出腦中的妄想,可……
「夢吟,還不扶繪雪夫人去休息?」朱高煦提高了聲音。
「呃?」她的分神使她錯過了朱高煦的命令。
朱高煦又說了一遍,這次夢吟聽清了。「是。」
「要好好招待貴客呀!」他的眼神在她的腹部刻意多停留了一會兒,眼裡有著明顯的警告。
「夢吟明白。」她帶著寧繪雪來到她的房裡,安置她坐下,然後點上能讓人精神渙散的藥燭。片刻後,寧繪雪的眼神開始迷離,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了。
「寧繪雪,看著我的眼睛……」夢吟的聲音充滿了誘惑力,吸引寧繪雪在這聲音裡沉淪得更深。
她的手掌則不自覺的按住腹部,她知道為了這個孩子,即使變成魔鬼她亦無悔!
不久,汗水濕了層層衣衫,她終於如願的攝了寧繪雪的魂。
再過不久,寧繪雪呻吟著醒來。「這是哪裡?我怎麼會在這裡?」她記不起自己為何會在這裡了。
「妳喝醉了,我帶妳來休息。」
「哦……」寧繪雪輕易的相信了她的漫天大謊。
「如意王正在書房裡等妳,妳該回去了。」
「好。」寧繪雪聽話地起身出門。
恍惚中,寧繪雪來到書房門前,在門打開的那一剎那,直直地跌進她主人朱策的懷裡。
看著這一切,夢吟知道她的罪孽才剛開始!
「事情都辦妥了嗎?」朱策才剛告辭,朱高煦就攫住了她。
「一切都照計畫進行了。」
「妳該不會是心軟了吧?」朱高煦的冷眸如刀,輕易就察覺到她內心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