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她口是心非地道。
「如此──最好!」朱高煦的大掌威脅地輕撫上她的腹部,「不要擅作主張,否則,妳該知道後果。」
「夢吟明白。」
朱高煦的薄唇泛起一抹薄笑,「怕我嗎?」
「我還能退縮嗎?」她已窺得他生命中的陰暗,知道他是不會讓她全身而退的。
「明白就好。」面對她時,朱高煦的眼神是複雜的。
「王爺,藥已熬好了。」術赤推門進來。
「這些天身體沒什麼不適嗎?」
夢吟搖搖頭,安胎的藥她一直在喝,身體也已漸漸恢復了健康。
「喝下去。」
夢吟乖乖地聽命喝藥。
「夢吟……」術赤忽然道。
「什麼?」不知為什麼,夢吟竟在他的眼裡看到歉意。
「妳忍一忍,一會兒就好了。」術赤竟不敢正面對著她。
「為什麼要忍?」一股驚惶襲上她的心頭,「你們是不是想打掉我的孩子?我不要!」她狂亂地掙扎著。
「沒人要奪走妳的孩子,只是妳的一身武功不能再留了。」術赤的眼裡有著憐憫。
「不能留?什麼意思?」
「王爺要廢去妳的武功,放心,我會盡量不弄痛妳。」術赤想安慰她,可並不成功。
「原來……原來你從沒原諒過我的逃離?」夢吟的話裡有著指控。
「對,我從不原諒背叛!」
「我好傻!」她的心徹底死了,「拿去……拿去吧!只要……只要把孩子留給我。」
「夢吟,你不要怪我……」
朦朧中她聽見,這是──術赤的聲音。
許久以後,夢吟難耐椎心刺骨的疼痛,呻吟著醒來,這才發現自己已置身於炎池。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疼痛讓她無法挪動,只能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中。
父親的背叛,讓他不再相信任何形式的保證。朱高煦習慣用自己的方式來保有屬於自己的珍藏。
「妳──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即使得拗折妳的雙翼,我也毫不猶豫!」
他的話如同魔咒般縈繞在她的耳際。
難道她又得被囚禁了嗎?
童年的遭遇讓她害怕任何形式的囚禁,可他不會明白啊!畢竟,對他而言,她只是專屬於他的「寵物』罷了,功用僅是供他排遺寂寞!
她恍惚地笑了。
「不許笑!」朱高煦的語氣專橫,他的表情卻有些狼狽!
只有自己知道啊!他如願的留住了她的人,心卻沒有半點兒滿足!
☆ ☆ ☆
隔天,京城傳出了「漢王侍妾善琴,如意王侍妾善舞」的傳言。消息傳到太子朱高熾的耳裡,好奇的「胖太子」要兩位王爺帶他們的侍妾加入太子府的飲宴。
宴席上,太子提出要「漢王侍妾操琴,如意王侍妾獻舞」的要求。
「夢吟,妳可得好好表現才是!」朱高煦話裡有話。
「是。」夢吟步入場中,纖指一伸,錚錚一撥弄,行雲流水的琴音立刻響徹當場。
在場之人對音樂都有所涉獵,當即聽出彈奏者琴藝確實高超。當然,他們沒有發現,琴音只錚錚幾下,獻舞的如意王侍妾寧繪雪已受到琴音的控制。
一切就如朱高煦計畫的那樣,但誰知──當寧繪雪一劍刺傷太子,又要刺出第二劍時,竟忽然嘔吐起來。
她……她竟也有了孩子!
夢吟的手一顫,琴音一頓,立刻失去控制人的力量。
眼見寧繪雪似乎要掙脫攝魂術的控制清醒過來,朱高煦立刻跳上太子的席位,一掌擊傷了寧繪雪。
「不……不要!」她的手顫抖得無法撥琴,現場變得一片寂靜。
「如意王,你一定要給本太子一個交代!」朱高熾哼哼唧啷地從地上爬起來。
「我也正想請太子給我一個交代,為什麼我好好的侍妾會在太子府裡發瘋?」朱策的話是對太子說的,眼睛卻冷冷的盯著夢吟。
夢吟知道他已猜到真相,可她並不害怕、
「你……你……」朱高熾結結巴巴的接不上話。
「敢問太子,你不覺得琴音有點古怪嗎?」朱策冷冷地問。
「琴音?你是說皇弟的侍妾?」朱高熾看看朱高煦,又看看朱策,不知自己該相信誰好。
「讓夢吟獻藝是皇兄自己提出的喔!」朱高煦趕快撇清道。
「這……確實是我要求的呀!」朱高熾更糊塗了。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朱策一掌重重的擊中了夢吟。
她已失了內力,當下全無招架之力,只覺得胸口一痛,「哇──」的吐出一口鮮血。
「夢吟,擾了如意王的興,還不自殺謝罪?」朱高煦知道皇位與她,他必須當下做個選擇。
可是,他的話撕裂了夢吟內心最後的憧憬,恍然間,她忽然明白了內心最隱秘的思想,即使……即使他不曾在意過她,但她仍想得到他的專注呀!
她愛他,為他不惜拋卻自己的良知;他卻只愛皇位,為此能輕易地拋卻她!
她是如此如此的傻呀!
不過,以後不會──再不會了,因為她要離開他!
「是!」不曾給他任何反悔的機會,她撿起地上沾血的長劍,毫不猶豫地抹向脆弱的脖子。
鮮血噴湧出她的頸項,佔據了朱高煦滿心滿眼的是──失去她的恐懼!
「不──」
朱高煦聽到有個男人在大聲咆哮,可──那會是他自己嗎?
他用手摀住她脖子上的傷口,可血卻滲過了他的指縫!
「不──不要離開我!」
這次他確實聽見了自己的咆哮聲!
願得癡心郎,白首不自棄!
恍惚中,母親曾日夜誦念的話語,竟浮現在夢吟的腦海。
呵……白首不自棄……如果可以,她只願來生不再相見呵!
耳際有人在爭什麼、吵什麼、喊什麼、喚什麼……
對她而言,這一切都已毫無意義了。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早已死在那年寧海的大雪中,至少……至少她的心不會這麼痛啊!
終於──屬於夢吟的世界變得一片死寂!
☆ ☆ ☆
朱高煦曾以為對她的迷戀,不過是生命中短暫的脫軌罷了,只要他願意,就可以毫不猶豫地結束這種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