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小貝和舞冬頓時容光煥發,一臉歡喜,方才叉腰吵嘴的德行全收拾得乾乾淨淨。朵朵輕哼一聲,也不得不承認柳善耘渾身流露出一種很自然、很真實的美,一種直截了當的真性情。而後復一驚,自己怎會有這種認知?她對他根本談不上認識啊!
「要回家了?!」她們只有點頭的份,善耘的臉上掠過一抹笑意。「我們也該回去了,朵兒,快上車啊!」打開另一邊車門,他把手伸向花朵朵。
他語不驚人死不休,把三個女孩都嚇了一跳。
花朵朵睜著一對圓圓的大眼,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幾轉,滿臉詫異之色。打從她能夠坐在張君美膝上撒尿,張君美見了她便朵兒、花朵兒的亂叫一遍,那是虧欠心理下的補償性匿稱。怎麼老師也不正經起來?肉麻當有趣!
她不客氣的用一對黑珍珠瞪視著他。
「朵兒,快點上車,阻礙交通有欠公德心哦!」
「我……為什麼要坐你的車?」
「你不回家嗎?」
「我是要回家,但不必麻煩你送我,別人會誤會的。」
「誤會什麼?你以為我是專程送你嗎?」他莞爾。「算了!你喜歡走路就走路好了,自己小心點!還有,直接回家,別到處亂晃。」
他用一種她不懂的了然目光笑視她,把車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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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孩呆呆目送,直到不見人、車蹤影,才一下子炸開來。
「哇!帥呆了!開名車耶,老師家裡一定很有錢。可是,有錢人怎會來教書?」小貝覺得老師很特殊,更有魅力了。
「花朵朵,你跟老師有什麼關係?趕快從實招來!」舞冬審問犯人似的,氣勢洶洶。
「對哦,老師真的對你好特別。」小貝回過神來,急忙問。
「他發神經關我什麼事?剛才你們幹嘛不問他?」
「看情形很曖昧、很不一樣喲,特地開車來載你,沒有鬼才怪!」舞冬很不高興老師只對朵朵一人好,尤其她的英文比花朵朵好多了。
朵朵也討厭她們的態度和口吻,她什麼也沒做,為何要忍受她們的「另眼對待」?為何須承受她們的「詰問逼供」?
「那麼好奇的話,星期一上課自己問他好了。」
「你們是不是認識很久了?」唐舞冬執拗的問。
「你有種就去向柳善耘逼供,我什麼也不知道。」花朵朵冷冷的含著質問意味的胖光射了她一眼,彷彿在說:「你沒種!柿子只敢撿軟的捏。」
「不說算了!」唐舞冬拉了貝皇珠要走。
花朵朵真受不了這種「說不清、理還亂」的情況,女孩子這樣容易受挑撥嗎?一位俊男的三言兩語即可分化她們的友誼?她真感到悲哀。
「明天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買禮物?」小貝臨走問一句。
「不知道,我爸不在家我才能自由行動。」
「那今天下午?」
「我們一起去找郭大哥!」朵朵很樂意移轉話題。
「不行啦,我得回家報到,兩點還要到補習班上課。朵朵,你要不要一起來?剩下一年,不加油不行了。」
「她再拚命也來不及啦!」唐舞冬衝出一句。
朵朵微僵。「你們去就好了。」功課不好,她自己也感到心虛。
「亂羨慕你的,這麼瀟灑!」小貝笑了笑。
在十字路口分手,不算太愉快,幸好也沒翻臉。
花朵朵不想回家,在街上無聊的晃蕩,反正回去也是一屋子的空寂冷清,孤獨寂寞永遠在那兒等著逮她,跟與母親同住時沒兩樣。
那天,她故意跳車,也是為了氣氣花曼吟,她想知道花曼吟會不會因此而延擱上飛機的時間,結果當然沒有,花曼吟將她的行李送到,人便走了,一點也不擔心她會就此失蹤。
虧她還奢望半天,真蠢!
虧她還想考驗自己的重要性,太天真了!
張君美也一樣,父女倆同在一個屋簷下達半月之久,尚未同桌共進晚餐過呢!她跟同學撒謊,說爸爸不在家她才能自由行動,其實家裡時時唱空城計,想叫爸爸都沒得叫,想一嘗被大老婆虐待的滋味也不可得,誰來管她呢!
所以她討厭回家,不想回那個沒有溫度的家。
「瀟灑?嘿嘿,不錯!我最自由了──狗屁!」花朵朵才不希罕這種被遺棄似的自由。
她作夢都渴盼有個人疼她、寵她,可以賴在他身上撒嬌,像個父親或哥哥,看待她有如需要人噓寒問暖的半大孩子,而不是要求她做個不用人煩心的大人。
她想見那個人,現在!馬上!
招車到「天鵝蛋──」跟張君美住的好處就是零用錢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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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鵝蛋」是間極具個性化的義式PUB,別緻的裝潢,店東郭凡德與商勤的收藏品展示,除了各式口味新鮮的雞尾酒和調酒,也供應處理快速的披薩和炸雞等。
自從郭軍孝帶他們來過一次,他們便迷上了,闖入大人的世界既刺激又好玩,不過,穿制服單獨來倒是第一次。
還不到營業時間,店門深鎖,不過沒關係,花朵朵從巷內的後門溜進去,由逃生梯可上二樓,郭凡德就住在裡面。
她把一扇鋁門拍得鏘鏘響,老半天也沒人回應。
「出去了嗎?」
倚著門,她覺得今天的運氣真是背透了。
「可惡!可惡!」
把巷子裹看了礙眼的罐子、垃圾一陣亂踢,花朵朵低頭思考,上哪兒去打發沉悶的午後時光才好呢?她專心想著,沒注意迎面走來的人。
「咦,朵朵!」有人叫她。「來找我嗎?」
仰臉迎視一張陽光般燦爛的笑顏,朵朵脫口喊道:「郭大哥!你到哪裡去了嘛!」她的聲音充滿了驚喜,眼睛裡也湧現燦然的光華,心情立時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郭凡德笑意更深,摸摸她的頭,他對她有種父兄般的親愛。
「郭大哥,我以為你不在,好失望哦!」少女的撒嬌口吻,無邪的笑容閃爍在魅人的俏臉上,她的擬規像孩童一般天真無懼,使他無法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