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癩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氣!」
龍湖亦嘖嘖稱奇。「不得了啊,小師妹,你終於棋逢對手,有人的臉皮比你還厚哩!」贏得老婆一記白眼。
兩人都像看到怪物一般的看著風蝶影。
小蝶只有搬出拿手絕活,唱作俱佳的推銷自己淒美動人的愛情故事,說得龍湖有點感動,秦藥兒則動了壞念頭:小師叔第一次瞧見我便沒好臉色,直教人肅然起敬!尊敬他就要送他一個老婆,娶妻如瘋小蝶者,還扳得起臉嗎?
於是,她透露了楚少玦可能會去的幾個地方。
送走客人後,龍湖沒好氣的問藥兒:
「你為什麼要告訴她呢?」
「君子有成人之美,這也算積陰德啊!」
「她年紀比你還小,萬一真成為我們的『小師嬸』,你說有多尷尬?」
她驕傲地翹起小鼻頭,胸有成竹地說:
「小師叔都不曾大駕光臨,又何來的小師嬸?」
龍湖管得動上千的男部下,卻治服不了一名小女子,真是時也命也。
**冰冷的自製或許是縱橫天下的利器,不幸遇到愛情,被凍痛的總是自己的心,楚少玦不免產生「作繭自縛」的感受。
離開「風雷山莊」,竟使他萬分不捨,雙足若有鐵釘釘住。難道他是一個善變的男人嗎?遇到風蝶影,竟將過去一年癡心苦戀的秦媚雪擠出他的心房,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只旋舞的彩蝶!
「不是的,我終於明白了。」他昂首凝望白雲苦笑,他從來不曾真正和秦媚雪在一起相處過,只是,每一位成年男子的心目中都有一幅「完美女性」、「完美妻子」的形象,一旦遇到了,熱情會使人昏了頭,失去理智的判斷力。
而風蝶影,正是「完美女性」的顛覆版,「完美妻子」的諷刺版。
追求完美的他,起先會產生排拒的心理亦情有可原。
及至分手後,強烈的孤獨、寂寞和濃濃的失落感,逼得他不得不正視自己的心態:他不要完美,他只要她!能夠撥動他的心弦,會令他歡喜也會令他皺眉的風蝶影!她擁有無與倫比的毅力和好奇心,正是適宜相伴他行遍天涯的最佳伴侶。
只是,他有什麼資格去提親呢?
他能鼓勵小蝶悔婚,作一名禮教的叛徒?
為什麼不能?
為什麼還沒行動就先想著退縮呢?
楚少玦啊楚少玦,敢愛敢恨才是真性情。
他挺起了脊樑,目光炯炯。「二師兄曾向我提起,爹娘的結合在當時亦是喧騰一時的醜聞,娘不顧家人為她安排的結婚對象,背棄家門隨爹私奔。原來,我也是反禮教下的產物,那我又何需吝嗇虛浮的顏面和聲名,自苦至這般田地。」
隱身於惠山第三峰,山頁道觀後的樹林裡,他靜不下心,沒法做任何事情,直到思考清楚自己的過去、現在、未來,不禁為自已悲哀。過去,他的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唯有對「完美女性」投射出一片單相思;現在,他若再繼續禮讓、退縮,可知的未來仍將如天上白雲一般的無味。
他想清楚自已所要追求的,不由得勇氣倍增,仰天長笑三聲,真氣所到之處,簌簌抖落了滿地的青黃葉。
「小蝶,小蝶,但願我現在趕去不會太遲。」
身形倏起即將隱去,忽又像一片落葉停在地上。
老天,他沒聽錯吧?!
「我有一匹小烈馬,天天騎著它,有一天我心血來潮騎著去趕集,我手裡拿著小皮鞭,我心裡正得意,不知怎麼嘩啦啦啦啦,我遇見了一個你!哈!我遇見了一個你,哈!」唱一遍不夠,還要唱第二遍。「我有一匹小烈馬,天天……」
「老天!我忘了她恐怖的歌聲!」
可是,這有什麼關係呢?
紅顏不過是一具骷髏骨,破鑼嗓子聽久了也甚覺曼妙無量。
只要有愛,眼中所見皆美,耳聆皆天籟。
曾經幾乎失去,如今失而復得,感謝上蒼的厚愛尚且不久,又怎敢有絲毫嫌棄。
他足足聽了三遍,才走出樹林。
重逢的一剎那,恍如隔世之感,屬於他倆的天地靜得失去了聲音。
然後,她的視線被淚封住,面頰濕成一片。
「楚大哥!噢,楚大哥!」
小蝶猛然跳起來。「我就知道我會找到你!我知道的!」她狂喊著,不自覺的朝他奔去。奔向她夢寐以求的靠岸,奔向他的臂彎。
他緊緊地擁住地,覺得好像到達了仙界,此生已了無遺憾,他的唇落在她的唇上,一切是那樣情不自禁,吻得心醉、癡迷。
他吻去她頰上的淚水,她濕潤的眼睛,再一次吻她瑩潔、柔軟的芳唇。他可以清楚感覺到她顫抖的回報,確認她對自已強烈的感情有了迴響,於是便抱緊了她!
心底升起仙樂飄飄,如同置身仙境一般。
當他低頭凝視他心中所愛,確信從未見過如此燦爛、興奮的女人。
彼此眼中除了對方,什麼都不存在!
「小蝶,我的小蝶,我正要去找你呢!」
「找我?」她的雙頰發紅,一雙大眼睛閃著驕人的光芒,裡面像是盛滿了陽光。
「原諒我,原諒我的不告而別,我實在不願傷害你一分一毫;現在,請你再一次原諒我,我是什麼都不顧了,我要你和我一起做禮教的叛徒!」
她在他懷中怔住了。
「要怎麼做呢?」她喃喃問。
「不要嫁給段拂,我要你馬上嫁給我!」小蝶瞪著他,眼睛睜得好大好大,臉上的疑惑就像逐漸呈現曙光的天空,消隱無蹤。代之而來的是一陣陣快樂的浪潮,像是要把她吞沒掉,那種狂喜,就像滔天巨浪,她無力,也不想抗拒。
「你……說真的?」
「蒼天為證!」
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的夢想、希望,一下子全實現了!
「你可願意背棄加諸在你和段拂身上的婚約,到我的身邊來?」
小蝶開懷的笑了,一雙充滿幸福的眼睛訴說著答案。「如果不是心屬於你,怎會千里迢迢投奔你?」她喃喃自語的把臉埋在楚少玦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