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貼身俏新娘(終於賴上你了)
上一章 目錄 下一章
白天 黑夜

第 7 頁

 

  在兼具廳堂、廚房和祖宗祠的小斗室中,容小千不急著接過藥單,倒先擺上她一早起身熬好的粥和三樣小菜:剖成兩半的鹹鴨蛋、曬乾的萊菔炒辣椒,以及後園現摘的蔬菜炒一盤。一副很欣悅自家匆忙中能端出不錯的排場,在平日有半個鹹鴨蛋吃就夠幸福了。(菜菔:現代叫蘿蔔)

  楚少玦從小被教養成高貴仁善的翩翩公子,形之於外的氣質、氣勢硬是不似凡人,即使他本人絕無托人之意,盡可能的和藹可親,給人的感覺仍是很難於親近,很容易教人自慚形穢,彷若爍石之比明珠。

  容小千盡心款待他,感恩之外,也有幸逢貴人的巴結心態,這種心態幾乎是不自覺的,很容易出現在面對楚少玦的人的身上,即使他的衣著並不華麗,還比不上她曾遠遠瞧見過一次的「村老虎」葉無求,又沒什麼排場,一匹馬、一隻藥囊,但只消眼睛不瞎的人皆看得出來,楚少玦才是卓爾不群、品格非凡的真男兒,比「村老虎」強上百倍。

  吃了三碗粥,喝完一杯茶,仍不見容小千有所動作,楚少玦認為自己的猜測對了,取出五兩銀子供買藥及補助生活之用。

  容小千一輩子(其實才十九歲)沒聽過這種事,連忙推辭。她沒日沒夜的繡花,繡得兩眼昏花,一月所得從沒超過二兩銀子。

  「收下吧!不必客氣。令尊恐怕有十來天無法工作,老實講,他這把年紀也不適合再上山打柴,不如乘機改行,或招個女婿養老。」見她仍是呆若木雞,他不由輕斥。「怎麼還不去給你爹抓藥?」

  「去也沒用,店門關著,曹大夫和他的徒弟都還沒回來。」

  這倒奇了。

  「你如何知道他們今天歇息?」他確定她沒本事來回一趟街還能不被他發覺她曾不在家。「莫非出了什麼事?」

  「大夫好敏捷的心思,一說就說中了。」容小千低垂著青嫩的眼睛,一時心亂如麻。半晌,她終於抬起頭,像是下定了決心,迎向他。「大夫,你的醫術這麼高明,可不可以請你救救阿奇,還有曹大夫。」

  「怎麼?他們都生病了?」

  「不,不是的,生病的是村老虎,求你醫好他。」

  他莫名其妙的看著地。她知道自已說得太急切,太含糊了。

  「請聽我說,」她嚥了一口口水,稍稍挺起細瘦的肩膀說:「村老虎姓葉,叫葉無求,有人叫他葉老大,有人尊他葉總管,但我們村裡人私下都管他叫*村老虎*,因為他的靠山很大,擁有幾十甲的田地,幾百頭的牛羊,還有大池塘蓄養著十幾萬斤的魚。雖然有人傳說,這些都不是村老虎的,可是結果還是一樣,我們不瞭解那些內幕,只曉得周圍四、五村的人有一半必須在他手底下討生活,只要他不高興,立刻把人辭工,到時全家老小全得勒緊肚皮了,試問有誰膽敢觸怒他呢?若有,也全落個下落不明的結果。每個人都想活下去啊!大夫,即使活得很委屈、很卑微。所以現在,大家怕他更甚於怕縣太爺。」

  楚少玦那晶亮、烏黑、深邃的瞳眸,像在探索什麼似的,盯視著容小千的臉,鼓動地全盤托出的慾望。

  「村老虎不但苛刻,而且是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色鬼!他強納了好幾名手下佃農和工人家的閨女,幾乎年年都要討一兩個新姨太,人家若不許,只有落個更悲慘的下場;不僅如此,因為家裡貧窮不得不到他家幫傭的姑娘,只要稍具姿色的,很少能逃過他的魔掌,已有兩名姑娘上吊自盡,另有一位叫秋娘的烈性姑娘,不甘被辱,持刀欲殺了村老虎洩很,可歎女兒家體力不如男子,很快反被制服,給活活打死了,而村老虎被砍中一刀,可惜傷勢太輕,狗命太硬沒給黑白無常拉去,老天真是不公道!經過這一次,他大概也知道自己造孽太多,已弄得天怒人怨,這兩年來收斂了些,沒再討姨太,可是大家心裡總是怕怕的,家有閨女的人家總設法不教村老虎看見,最好嫁到他村去,連我爹都不許我隨便露面,我做的針線活兒全是他去繡坊拿回來給我做,做好了再由他送去。」

  她不斷地鼓動那櫻桃小口,頻頻向傾聽者訴說著。老爹是個沉默的人,難得有饒舌的機會,能在俊男恩公面前暢所欲言令她有點興奮。

  「既然如此。」他不露痕跡的打斷她的長篇大論。「村老虎生病可說是一件美事,怎麼你要我救他?」

  容小千秀美清純的面龐突然像被烏雲遮蓋的天空,暗淡下來。

  「若是村老虎的病不好,我怕曹大夫會沒命回來,阿奇也會跟著遭殃。」

  楚少玦擺出一副忍耐的表情。他早洞悉女人說話沒條沒理,從不一語切中正點,不愛長話短說,總是富於創意的說得九轉十八彎還是沒說到正題,教人聽得耳垢流出依然摸不著她真正的心意。

  容小千畢竟是位大姑娘,尚未晉身三姑六婆之列,道行尚淺,說了半天,終於讓他聽出重點在「阿奇」身上。

  「阿奇是你的意中人?!」

  「大夫!」容小千驚惶失措,活像聽見什麼色情字眼,簡直不知把手腳往哪兒擺。「哦,大夫!你……你怎麼可以說出這種話?」一個大男人居然能看透女兒家的心事,又不懂得含蓄,筒直太不可愛了。

  「阿奇才不是我的情……什麼人,只是小時候的鄰居罷了。」

  連「情人」兩字都不好意思宣之於口,楚少玦一向只道城裡的女人愛矯情,想不到鄉下村姑矯起情來,亦絲毫不遜色。

  他覺得自已比她含蓄哩,只說是「意中人」,沒說是「情人」。雨情相悅才叫情人!這不是欲蓋彌彰,不打自招嗎?

  他是位君子,不說令人難堪的話,自然懶得和她玩咬文嚼字的狡猾遊戲。在他那堅固的盔甲裡面,總有著詩人般的心靈。

 

上一章 下一章
返回封面 返回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