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牢騷發夠了。你們大可不必理會作者發牢騷,但是,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愛情」,印度詩哲泰戈爾說:「縱使它會給你帶來悲辛,也不要關上你的心扉。」要不然,小說家們將全體失業啦!
發現沒?不管是何種形態的小說,總少不了「愛情」的潤色,因為,它真實的存在於你我的眉眼之間、心靈深處。
請不要關上你的心扉。
第一章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萎蒿滿池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
「好畫!好詩!好一碗河豚羹!」秦守虛開心地笑了。
左佑農的心裡暗吁了一口氣,只要這位出了名的怪醫情緒不錯,接下來的事情便好辦多了。他很高興的看著秦守虛沉迷在宋代惠崇的水墨畫中,上頭有蘇東坡的親筆題詩,剛巧秦守虛也同蘇東坡一樣愛好美食。連為方外友人題詩時都能聯想到當季美食,可見蘇大學士的不平凡,左佑農乾脆更進一步,送畫的同時一起奉上剛煮好的河豚羹,讓名畫、名詩與佳餚共輝映,果然投其所好。
他身為江南「青龍社」的大總管,忝為龍天翼的左右手,身份不比尋常,此次親臨太湖之滄浪島求見秦守虛,實身負重大任務。說穿了,就為了一個任性胡鬧的十六歲少年,偏生這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青龍社」的少主,人人頭疼的下任當家,龍湖是也。
龍天翼早年跟隨世代習武的父親行走江湖,專幹那打抱不平之事,倒也耀武揚威了好些年,不過,顯然他的腦子比他的父祖輩們清楚多了,算盤也打得嘩啦嘩啦響,知道江湖路難行,個人的英雄行徑對家庭、社會沒多少貢獻,一世浮名挨不到一碗飯吃,他是個現實主義者,毅然決定將自己「漂白」,創立商會,成為殷實的商人,將一股草莽氣用於經商。嘿嘿,倒也遇水吃水,登陸吃陸,很快掌握了江南的水路運輸,以及最大的中藥材商。為了表示「不忘本」,生下兒子自然也教他從小練武強身,家傳的武學還是得一代一代的傳下去,沒想到這兒子一出世便是少主,在膏梁中成長,除了武功還算練得像模像樣之外,其它全走了樣,哪還像個姓龍的?
「慈母多敗兒!」龍天翼整日唉聲歎氣,實在看不下去了,又拿出當年毅然轉業的決心,打算給龍湖找位嚴師調教一番,最好多吃點苦頭,抖落掉那身紈褲氣息,免得將來真成了敗家子。
他這個人說幹就幹,從不囉唆,也不准老婆為兒子求情,當下攢緊眉頭的思考江南有名之士裡面誰最適合?不用說,性情端方溫和的名師首先被他剔除在外,可想而知,這種老實人遲早會被他兒子反騎到頭上去!必須找一個厲害的,並且有真本事,教兒子敬畏之下再也不敢造反。有了,「太湖醫隱」秦守虛正是最適當的人選!
「可是,傳聞秦大夫是出了名的古怪難纏,為人亦正亦邪,湖兒拜他為師,肯定要吃苦頭的。」遲清蘭想替兒子免去一場活罪。
「我就是要他多吃點苦,多受點罪,免得老子將來給他活活氣死!」龍天翼愈說口氣愈嚴峻,遲清蘭知道再說什麼也沒有用了。「就這麼決定,教那混小子拜師學醫。」
這是他老大的如意算盤,秦守虛肯不肯接這號燙手山芋,還得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龍天翼把他的計策告訴大總管,左佑農立即放下繁忙的公務,親自出馬來請人,先是投其所好,再來全看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了。
秦守虛把畫掛在廳堂上,一邊觀畫賞詩,一邊享受佳餚,心裡美滋滋的,自覺連蘇東坡都要羨慕他呢!
如果不是臨時出狀況,左佑農已準備開口了。
他先是注意到窗邊出現一顆小頭顱,那張小臉楚楚可愛,教人一見便打心眼裡喜歡,她笑著向他伸伸手,左佑農竟不由自主的被那小女孩吸引過去,移動身體邁前數步,猛然一股腥氣撲鼻,他及時飛身倒退,但仍是慢了一步,衣服已被濺上好幾處水漬,其腥臭氣味令人掩鼻欲嘔。八十老娘倒蹦小兒,左佑儂一時又愧又怒。
「好耶!好耶!又有一個呆子上了我的當!」
卻見窗外那小女孩揚著竹編的水槍跳躍,又蹦又跳的歡呼勝利,簡直令人好氣又好笑。
「藥兒,你進來。」秦守虛什麼都瞧在眼裡,隨手由櫃上取一瓶藥水,彈指往左佑農身前點灑,很快腥臭味不見了,反遺留一股青草香。
「神醫好手段!」左佑農馬上消了火氣,一來心中驚佩,而顯然的,那小頑女正是這怪醫的掌上明珠。
秦藥兒直接從窗口翻進來,跑到父親跟前,笑彎了一對秀眉。「爹,這臭藥水果真臭得死人,再多給我一點。」她說話時,一對精靈大眼骨碌碌的直往客人身上轉,教人一看就知道這娃兒全身上下沒長一根老實骨頭!
左佑農唯有苦笑。好一位粉妝玉琢的女娃兒,生得是玉貌珠顏,眉目如畫,瞧她不過六歲稚齡,長大後不難想像會是江南頂尖兒的大美人,只可惜,什麼樣的父親生出什麼樣的女兒,初次會面,他已領教這小女娃的厲害,日後還有誰治得了她?眼看中年得女的秦守虛也拿寶貝愛女無可奈何啊!
「爹,給我鑰匙。」秦藥兒磨著父親開藥箱。
「沒規矩,不見客人在此嗎?」
「不管,不管,您把鑰匙給我,我自然不吵您了。」
「你不懂藥性,不許你自個兒亂取藥。」
「我叫藥兒不是嗎?那些藥材不都該聽我命令!」
「胡說八道!」秦守虛笑斥,伸手把女兒抱到膝上,讓她也嘗一嘗河豚羹的美味,才使她安靜些。
他這種「沒形象」的舉動又教左佑農為之一怔,沒見過男人當著客人的面疼抱子女,這多損男人威嚴啊!但秦守虛管不了這許多,今天難得來了生面孔,她一下地准又去捉弄人!而且說句不好聽的良心話,秦守虛是那種「只要我高興,有什麼不可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