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藥兒思及上回捉弄人家有點過火,補償他一下,反正是惠而不費。
「好吧!我去試試看,成與不成就全看你的造化。」
「多謝,多謝。」
秦守虛對女兒是偏愛有加,當初就因她叫一聲「師兄」而收了龍湖,但他實在不耐煩再花精神授徒,婉轉道:
「江南名醫沒有八十也有五十,隨便拜誰為師都成功有望,唯獨你爹專研奇症怪病,沒有特殊天才是絕對學不來。」
「唉呀,爹,您急著將我嫁出門,不招一個徒弟進門,不嫌寂寞嗎?」
把你嫁出去我才樂得輕鬆!這種話父親終究說不出口,總之,不答應就是。
秦男在門外跪了兩天,若不是藥兒同情他,派僕人送乾糧和水給他,搞不好早已虛脫暈倒。
不久,龍湖就要帶著媒人來下聘,秦藥兒絕不甘心嫁得草率,她要試一試龍湖的心中到底有沒有她,再決定嫁或不嫁。
秦男的出現使她想出一個好點子。
「喂,你真想拜我爹為師的話,還有一個方法,想不想聽?」
「請姑娘指點。」
秦藥兒點著頭,她年紀小,難得有機會「指點」人,頓覺身份提高不少。
「你聽著,家父就生我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誰娶了我,將來就可以接收我爹所有的一切,自然也包括他的醫術。」
「啊?」他不太懂。
「你可以苦苦哀求我讓你追啊!」
我不要!這話差半秒便衝口而出,總算尚有急智,不敢得罪她,改口道:
「小人高攀不上。」
「我當然知道你高攀不上,所以你必須苦苦哀求,然後,我才勉為其難的同情你一次,當然啦,到最後你一定追不上,但至少我爹已注意到你,你的希望便大很多哦!」她還把鼻子翹得高高的。「姑娘我難得大發慈悲,你要珍惜。」
秦男真是啼笑皆非,左右為難。
「我數到三,不要拉倒!你趁早滾出滄浪島。」
利誘加威脅,秦男只好妥協。
龍湖比媒人、聘禮早一日抵達滄浪島,他必須確定小師妹沒逃掉或耍出什麼見不得人的花招,他不想在媒人及屬下面前出醜。
果然,他的靈感很準,藥兒又有了新花樣。
他也不是多討厭秦男,對於曾敗在秦藥兒手上的犧牲者,他同情的成分居多,只是,這小子怎會像蒼蠅黏上蜜糖,藥兒怎能允許他如此?
龍湖帶著審判意味的眸子鎖住他們,突然,藥兒絆倒了,秦男伸手欲扶,他猛的吼出來:「滾開!小心你哪一根手指頭碰到藥兒,我把它們全剁下來!」自己走過去粗魯的拉起藥兒,一臉誰欠了他幾百兩銀子沒還的表情。
秦藥兒暗喜在心,表面上不動聲色。
接下來又發生好幾次類似事件,龍湖愈來愈無法忍受秦男的存在,但師父既沒趕他走,他亦不好下逐客令,可他自認有權利管教藥兒。
在他耳聽藥兒「柔聲細氣」的鼓勵秦男,保證她會在爹面前為他說好話,讓爹收他做二徒弟……龍湖簡直要抓狂了,她幾時對他柔聲細氣過?
他氣急敗壞的伸手挽住她的手,拉她來到屋後的知魚灣,這兒環境清幽,涼風吻面,使他急躁的心得以舒緩,但願順便吹醒藥兒的糊塗主意。
山色蒼茫,暮色逐漸籠罩,她心情偷悅地俏皮道:
「好不要臉,你一直拉著我的手成何體統?」
他放開手,聲音重濁:「你和秦男形影不離,又成何體統?」
秦藥兒呸了一聲。「你少亂嚼舌根,傳出去多難聽。」
「你怕難聽,我更怕。」龍湖從齒縫中說:「秦男不像你會喜歡的那種人,師妹,你由得他跟隨你,究竟是何用意?」
她的表情染上迷濛霞輝,顯出幾分神秘。
「他苦苦哀求我讓他追,想引起爹注意,而我……從沒一個男子追求過我,我覺得被人捧在掌心上的感覺真是不錯……」
「你發癡啊!」他蹙著眉低斥:「我這不是在追求你嗎?師父和我一直將你捧在掌心上呵護,怕你風吹雨打,怕你受傷害。這個理由不通。」
「那不一樣。爹跟我是父女情,你和我是兄妹情,而秦男和我……」
「是什麼?男女愛?無恥!」
秦藥兒漲紅了臉。「你罵我無恥!那麼,你不愛我卻要將我娶回去當花瓶擺著,就叫有恥嗎?我一直都知道,你巴不得我離你愈遠愈好,現在又出現一個候補人,不正合你心意嗎?你理該去放鞭炮慶祝才對啊!」
「藥兒,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
「我沒有胡說。」她的眼中冒火,朝他吼叫:「我不要嫁給你!你滾出滄浪島,滾回你家去!沒有訂婚,當然更沒有婚禮!」
龍湖怒視著她,那模樣似乎巴不得吃掉她,好半晌,他終於找到聲音:
「很好。如果這是你要的,我只有成全你!我已經受夠了你的不懂事、不知輕重、莫名其妙、無理取鬧!你倒說對了一件事,回家之後我立刻放鞭炮慶祝!」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她倔強地不肯喚住他,既然他不愛她,她才不希罕嫁給他,走了最好!直到他最後一點背影也瞧不見了,她才茫茫然轉向荷花池,任淚水像氾濫的洪水傾瀉而下。師兄,你回來,她在心底哀告。
「你何苦這樣?」秦男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他沒見過這樣的秦藥兒,像個迷了路的小孩,絕望地只會淌眼淚。
「我愛他,」她把臉埋進顫抖的掌心裡,可憐兮兮的說:「不知道從何時起,我已在愛著他了,只是那時我還小,不懂,只曉得用盡一切辦法將他留在我身邊……可是,他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怕我使壞、怕我惡作劇,我也很開心的做個小孩讓他照顧,直到他突然說要娶我,卻為著一個可笑的理由,不是因為愛,我變得敏感、在乎,受不了他為其它因素勉強自己來娶我……那日在紅橋上,他說願意代我而死,我以為那就是愛了,現在我總算明白,那不是愛,是承諾,對我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