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沒心眼想那麼多哩,連忙盛甜品請他嘗嘗,北方人不拿新鮮水果做菜做點心,她的先輩曾任官江南,記載了不少江南烹調,她在家常吃,嫁到燕門堡自然把習慣也帶進門了。
「好吃嗎?」
「挺新鮮的。」吃了一碗,他拿起茶盞漱去甜味,才覺清爽。
「你累了一天,我給你搥背。」她站在椅背後,幫他捏肩膀。「夫君啊,秦姑娘是醫道世家,她傳授我一套按摩法,說是可以消除疲勞,你想不想試一試?」
燕無極拉住她的手,她轉了半圈,坐到他腿上,聽他打趣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啥?」她仰起臉,傻傻的問,盈亮的眼睛有點瞭解又有些羞澀地注視夫君,有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她豈是藏得了心事的人呢?
燕無極再遲鈍,也會感覺到她今晚不大尋常,何況他是極敏銳的人。
「想要新首飾?還是新衣裳?」捏了捏她下頷逗趣問。
「都不想,只想……」貞陽有點擔心,還沒展開色誘就已經被他看穿,接下去怎麼辦?
「我們是夫妻,有事好商量,為何吞吞吐吐?」
「都怪你啦!」她不禁埋怨道:「你的反應跟我想像的大不一樣,那麼快就拆穿人家有事相求……原來我已計畫好先勾引你,再……」
他爆出一串大笑。她氣得幾乎掉淚,跑回房裡哭了起來。
「貞兒?」他跟進來,詫異她的淚。
「我懂了,」她自語似的啜泣著:「我不夠妖艷,沒有傾城傾國的魅力,所以……你才會去書房掛一幅美人圖,又取笑我想勾引你,哇……」伏在被上大哭。
他想笑,因為感覺荒謬,卻又笑不出來。一聲聲低柔的自怨自艾使他心中掠過一抹深沉的、憐愛的情緒,看她抖顫的雙肩那樣脆弱與無助,使他情不自禁的湧起一股強烈想保護她的慾望。
扶起她的肩膀,然後把她擁進懷裡,他的胳臂強而有力的圈住她,衝口道:「我怎麼會喜歡妖艷俗氣的女人呢?我就喜歡你這模樣,教人看了舒服,生活在一起也舒坦愉快,我要和你過長長的一輩子哩!那幅畫是別人送來的,偶然拿來觀看一下,你想,過去曾在我書房中見著此畫嗎?」她含糊的應著,他更緊的圈住了她。「當你說要勾引我,我是心喜若狂的,忍不主高興的笑,要知道,能得妻子勾引是多教人驚喜!」
「哼,你存心哄我。」她羞嘖道,一顆心卻彷彿踩在雲裡。「我不再想勾引你了,再也不了。」她本能的拒絕著,使他滿心漲滿了迫切的激情,急不及待想擁有她,想佔有她。
「貞兒,你這磨人的小東西!」迅速的,他的頭俯了下來,四唇相接,緊壓住她的唇,吻得狂猛、熱烈、沉醉,那樣輾轉吸吮……她喘息著,身子癱軟如綿,不自覺地呻吟,響應他的熱情,兩顆心同樣的需索與渴求,管他誰勾引了誰!
醉落在喜悅的浪潮裡,一任那浪潮衝擊、淹沒。
※※※
「姊姊,你在說笑吧!」
郭鐵諾挑個仔天氣,在新綠亭為貞陽作畫,貞陽在一旁撫琴,繪的正是「撫琴圖」。
「是真的,他答應另建一間屋子供我玩機關。」
他很難置信,燕無極怎麼看都不是心軟好說話的人,竟這般輕易接受事實,並慨然允諾?原先預估姊姊須抗爭好長一段時日,沒他幫忙是不行的。
「阿諾,你的姊姊很有魅力呢!」貞陽沾沾自喜,樂得像個孩子。「我一開口,他就答應了。早知道這麼容易,當初就同嫁妝一道運來。」
「他一點都不驚訝?」
「他說,他怎麼看你都不像會去學機關的人,傳言顯然有誤,心裡早有底了。」
「這倒大出我意料之外。」
「可不是。」想起昨夜,她不禁臉上一紅。
「姊姊,你是不是又撒嬌又掉淚的,才使姊夫不得不接受事實?」任誰也瞧得明白,人稱梟雄的燕無極在嬌妻面前也化成了繞指柔。
「才沒有。」貞陽啐了一口,閨房之私豈能宣之於口。她伸長脖子想瞧他畫得怎樣,當然是瞧不明白,便叮嚀道:「你仔細些,必須把我畫成天仙美人才行,知道不道?」
「你本來就是天仙美人嘛,姊姊。」「比起那位秦姑娘呢?」貞陽自知比不上的。
「在我眼裡,你是比她美。」
「睜眼說瞎話!秦姑娘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女子,當她走出屋子的時候,多少俊俏兒郎偷偷地凝望她,渴望能得到她的青睞,我不信你沒感覺。」
「我喜歡的姑娘不是她那一型的。」阿諾想了一下回答:「假若唐明皇遇到的不是楊玉環,而是趙飛燕,你想會發生楊國忠弄權,導致安祿山之亂嗎?這叫做『各花入各眼』,總要碰對眼才能發生感情,看不對眼,嫦娥下凡與我何干!」
「噯,別提嫦娥這兩個字。」
「怎麼了?」
剛好寒碧送來茶點,貞陽便叫她講給阿諾聽。
「少爺有所不知,『景蠡堂』的關堂主新近納妾,是個煙花女子,花名就叫阮嫦娥。」
貞陽吃了一塊酥油餅,正喝著老君山,皺一下眉頭說:「想想到了中秋節,夜裡吃餅賞月看嫦娥,這看到的究竟是哪個嫦娥?什麼名字不好取,取這種名字!」
「夫人,這一年就一天中秋節,到時只要眼睛望向明月,心裡想著月宮,沒啥大問題的;可那個名妓阮嫦娥,時常碰得著,才令人著惱。」
貞陽頷首,心煩的又吃了塊一窩絲餅。
「怎麼回事?不過就是一名侍妾。」阿諾不解。
「少爺有所不知,這煙花女子手段厲害,正得寵呢,連元配都得讓他三分。」
「豈有此理。夫妻是家的主人,妾者不過是服侍主人的下人,即使有所偏愛,也不可威脅到正妻的地位,否則必然妻妾不和,家庭紛爭迭起。」
「少爺說的是。不過她一個窯姊兒,豈懂得家庭倫常?只曉得爭寵、爭權,進門沒多久就開始開了,連我們大人每每見到她都頭疼!那種女人不知自重,說話老沒個分寸,以為這裡仍是白花櫸似的,處處搶著出風頭;而夫人這樣的身份,也不便去干涉別人的家務事,只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著她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