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祥煙笑了,比方才更真心的展露笑容。
「你能這樣說,足見成熟。以後也要請你這位大嫂多多教導小妹,包容小女生偶爾的任性,她畢竟還小,需要耐性對待。」
「只要她不排斥我,我會很高興多一位妹妹。」
「你放心,茉莉不是小心眼的女孩,不會記恨你。」
「那太好了。」星月悠然道。
哦,拜託,可不可以別再繞著茉莉打轉?她做了什麼值得茉莉記恨的事啦?如果「拒絕被敲詐」也算是一件罪行的話,滿街行走的全是罪犯啦!
星月無奈的在心底輕歎。為何愛一個人就要學著說出美麗動聽卻明知虛偽的話?只為了保住一份感情?還是人們脆弱的心靈承受不起太多的「真實」,寧可接受華媚的裝飾和糖衣?美其名是文明、有教養,拆穿了,不過是一堆虛無。
「星月,今晚去你住的地方。」他半央求半肯定地說。
「還不行。」她本能的搖頭婉拒,今晚不是時候,氣氛不對,她沒那個心情,而且很突然的,那個高大的黑影子不請自來的蒙上心頭。邪門!她怎會想到那個瘋似虎、狂如獅、陰如豹的元正則?誠然,不是每個女人都有被強吻的經驗,但,再度回憶……未免太羞了,簡直在侮辱祥煙和自己。
懷著歉疚的心情,她允諾:「下次好嗎?」
他不滿意但勉強可接受。「別的情侶若也像我們這麼好,老早要奉兒女之命成親,哪像你,堅守最後一道防線,不准我越雷池一步,我們都訂婚了……」
「祥煙,」她柔婉的打斷他的牢騷。「我說過,我不是拿自己純潔的身體當做唯一的嫁妝,而是我生長在南部,保守的價值觀至今仍然沒辦法像台北人一樣開放。」她以笑聲緩和氣氛。「說台北人開放,其實保守的也很多,像朱朱。」
「男人不會對洋娃娃產生慾念。」
「這話太毒了,美的象洋娃娃可是每個女孩小時候的夢想。朱朱是一個活生生的女人,多少男人追求她,她不要而已。」
「太拿喬,小心變老小姐。」
「喂,修點口德吧,我們才二十出頭哩,虛歲哦!」
「嘖,女人!斤斤計較實歲或虛歲,無聊。」許祥煙熟練的切割盤內的牛肉,一面分析道:「朱朱的外貌像洋娃娃一樣美麗是沒錯,可是照我看,你的心性單純才更像個洋娃娃。」
「單純不好嗎?」
「你會是個好老婆,所以我一眼就相中你。」
「說什麼相中我,又不是太子選妃,活像我沒有拒絕的權利。」她微嗔。
「所以說你單純啊,不會考慮太多,看順眼就在一起,而我剛好長得十分順眼討人喜歡。這不是命中注定好的嗎?」
她把食指在臉上輕輕一畫。「厚臉皮!」
「難道你老公不夠帥嗎?」他故意板起臉。
「帥!帥比太陽神阿波羅,可以了吧!」
兩人相視而笑,前嫌盡釋。
生命的樂趣,就在於如何去擷取及遺忘。擷取人生中的美好,編製一張網,將幸福團團圍住,不愉快的讓它由縫隙間滑落,並且遺忘。
此刻的賀星月,無疑是幸福的。有情人相伴,有美酒佳餚伺候,心靈既飽且足。
「大哥!」來者爽朗的輕呼,頭一轉,聲調轉沉:「大嫂也在啊!」
「嗨,茉莉,很高興見到你。」又是一句動人的謊言。賀星月帶點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
「茉莉,你還沒吃飯吧,先坐下來點菜。」
她當然選擇聽大哥的,慢條斯理的坐下來,慢條斯理的翻閱菜單,最後要了一份海鮮意大利面,冰淇淋蘋果派和飲料。
星月啜飲著附餐的紅茶,並不介意茉莉的忽視,只是有點悲哀的想著,她學不來逢迎拍馬那一套,偏偏茉莉只吃這一套;她覺得說老實話比較對得起良心,可惜愛聽老實話的人不多。
她抬頭注視著頭頂上的投射燈,心想這是一個多麼奇妙的地方,使她的心情由陰霾轉為晴朗,又從晴朗變為烏雲籠心。
「大嫂,」茉莉不是很甘願的叫著,但誰叫大哥和她訂婚,照習俗非叫不可。「本來我只是來碰碰運氣,能見到你,實在不無幾分意外。」
賀星月不解的搖著頭。
「『人往高處爬』,其實這也不能怪你啦!可是,我以為你正忙著抓牢你的新戶頭,早把我哥拋在腦後。」描眼影的大眼怨毒地一翻:「喂,你千萬別想腳踏兩條船,拿我哥當『定存戶』先穩住不放,生怕兩頭落空。這件事既已被我得知,我決不許你耍弄我哥。」
許祥煙愈聽愈迷糊,愈聽愈驚恐。
「茉莉,你胡說些什麼?」眼波卻流向賀星月。
「我也不知道啊!」怎麼她的心卻抽緊起來?
「裝得還真像呢,你這個假純情女人!」茉莉更為激動,詰問洶洶而來:「今天下午三點五十六分,有一個叫元正則的男人送你一束紅玫瑰,你們當著『仲夏茶座』眾多客人面前擁吻達一分鐘之久,有沒有這回事?」
老天!誰告訴她的?
「不,事情不是這樣子的……」星月措手不及,繃緊每一根神經,全力集中意識想表白其中的誤會,茉莉已抓准厲害處又逼近一步。
「那又作何解釋?先是鮮花,再來擁吻,元正則還公開宣揚你是他的女人,好多人都聽見了。」
星月顧不得她的煽風點火,只想向祥煙解釋清楚。
「祥煙,這一切都是誤會,我根本不認識那個男人。」
「笑死人了,難不成全球排名前五十大的『華龍集團』的執行副總裁元正則是一個瘋子,閒極無聊跑來捉弄你?」
許祥煙臉色發白,心中浮現可怕疑慮。元正則,「華龍集團」的實際領導人,工商界無人不知的黑豹子,而且緋聞不斷,養過情婦無以計數。他是結了婚的男人,他找上星月目的何在?竟還吻了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