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家庭不都是這樣嗎?」我覺得這是再天經地義不過的事了。
在閒談中,我注意不使咖啡粉過分膨脹,燒了壺開水,不多時,整問客廳便瀰漫著咖啡香。我以暗色咖啡杯倒了一杯咖啡遞給他。
「曙,喝一杯看看。我的技術不大好,請將就。」
「謝謝。」他坐下來喝咖啡。
「還可以嗎?」
「非常好。」
我到廚房把冰箱內的乳酪蛋糕章出來,姨媽向來準備周全,從不忘宴客後的甜點。我拿到客廳,請路華幫著切好,果然剛準備妥當,就聽見汽車停在門口的聲音。,
凡凡不願面對外人,直接上樓。我倒了兩杯咖啡,揀了兩塊較大的蛋糕,放在托盤上。大哥接過去,往樓梯走。
「謝啦,老哥。」我向路華告個罪,溜上樓去陪凡凡。姨媽的客人選給姨媽。
「醫生說凡凡的傷要不要緊?」在樓梯間,我問大哥。
「外傷而己。」
「那就好。哥哥,謝謝你肯幫忙。」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他不知說真的還是說假的。
「別這樣,等我手好了,你想吃什麼儘管要求。」
「我考慮看看。。」這次聽得出在開玩笑了。
大哥放下托盤,不再打擾。
凡凡縮在一角,我知道她很沮喪,還是勸她喝點吃點。她勉強拿起咖啡,卻不碰蛋糕,微腫的嘴唇一定很不方便吃東西吧!
我不是聖人,我很好奇要知道凡凡的遭遇,此情此景,開不了口,嘴裡冒出一句。
「我打電話給你姊姊,她快來了。」
凡凡沒作表示,反而說:
「在樓下的是路華吧?」
「嗯,我姨丈邀他來的。」
「我在唐氏道館看過他,聽唐老師說他每週一、三、五會去練一小時防身術,早上或晚上,陸星座是二、四、六,我看唐老師很迷他哦!」我頭一次聽她說話這麼慢。
「誰?」
「路華,你老闆。」
凡凡怎會突然提起這個入.路華房間裡有健身器材,所以說他去練防身術,我並不感奇怪,但說唐老師迷戀路華……
「唐老師是唐路爾嗎?」我追間。
「就是她,很漂亮、很能幹的一個女人。」
「她告訴你的?」
「沒有,只是昨天我剛好就站在外面看,路華要跟唐先生比,唐小姐堅持由她指導,很想親近他的樣子。」
「你注意那麼多幹什麼?你和陸星座呢?」
「吹了。」
「這麼快?」
陸星座沒長性我並不意外,可是凡凡怎肯放他走?
「他說他想結婚了,我卻不想這麼早嫁人,而且要嫁也不嫁給他。」
「別聽他吹牛,他那裡肯收心緒婚?」
「他不敢太過分違抗母親。沒出息!」
我們倆挺有默契的,一個刻意迴避,一個不忍追問,結果都沒說上正題,反在談論別人家的事。二個長舌婦!
我有點明白凡凡的心情,她一向好強,這次遇上這種事,逃到我這兒來,換了我也是什麼話都不願說,一直哭一直哭到明天,她不哭,用別的話題來逞強。她不願失去在我心中「強者」的地位,我想。
我成全她。
「下星期日同學會,你會去吧!」
「那要看到時候我的臉好了沒有。」
說到這裡,我又想起那天袁飛口出穢語,凡凡將他摔得四腳朝天的事,怎麼這次不靈啦?莫非上回是湊巧,或者此次遇上高手了?
「凡凡,昨天你瞧見路華和女教練比,誰贏?」
「女人的力氣天生就比不上男人,路華跟她比了一回,就去踢沙包,他踢得好凶,將來誰嫁給他都要小心一點。」
我不由自主的按住胸口,怎麼心跳急劇起來?
「你嚇住了,我就知道你膽小。」凡凡不忘取笑我。
姨媽帶平平上來,並要我下去送客,路先生要走了。
下樓發現姨丈已經回來,而且和路華談得正興頭,才明白姨媽在騙我,想讓平平、凡凡姊妹獨處談一談罷了。
我在旁傾聽,男人們談的不外是財經、社聞和這次的總統大選。這類事我只在報紙上瞄過,從未深人研績,只知道個大概,大都是姨丈在聊天時灌輸至我腦子裡。可是我一直不明白,總統不是民選,選誰當此重任的決定不在我們老百姓手由:討論濟得了什麼事?男人的興趣常令女人費解。
在聆聽中,我發現男人的另一個共同處:喜歡看體育節目。姨丈偏愛棒球和高爾夫,路華表明籃球較吸引他。
「愛麗絲,你呢?」路華突然問我。
「我只愛看奧運節目,像溜冰、體操、跳水,比較好看。籃球、棒球、網球,我弄不清楚規則,而且太長了。」
姨丈說:「女孩子合適樣,要看漂亮的,不像男人,激烈運動拚搏比賽時……」
他們兩人談得可真沒契,這叫緣分吧,邱傑夫和姨丈之間始終存著上司、下屬間的關係,有很多話邱傑夫在姨丈面前保留著,一味附和的結果,使姨丈不太跟他談論國家大事,氣氛便不如現在。
路華告辭後,克堅姨丈心情高昂的說:
「我跟他已經是朋友了,他可以隨時來玩。」
「可是他是我老闆,他來我會緊張。」
「我也看出來了,這年輕人脾氣不會很好,可是他講道理,聽他說話就知道。」
是嗎?把自己結不成婚的因素一古腦兒罩在我身上,強迫我上班,還兼職女慵,這是講道理的人會做的事嗎?
「他還送你禮物不是嗎?」
姨丈把几上放著的精美禮盒遞給我,我當場拆開,是一盒瑞士最棒的巧克力,我在禮品店瞧過,貴死了,一直捨不得買,卻始終記得它的名字,這是什麼樣情緒?
我是饞鬼,立即拆封和家人分享,其實最後是祭了我的五臟廟,姨丈頂多嘗一、二塊,姨媽呢,怕胖。
合一塊在嘴裡,香味,口感,不是廉價巧克力可比,可惜我的形容詞太有限了。捧它上樓,有一種滿足和期待炫耀的快樂。
(我像個第一次吃到巧克力的小孩子,有點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