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車禍……和卡車相撞……
這些字眼無法在羽童腦海中聯貫起來,她正想斥責對方的荒誕,驀然清醒了,房中只有她一人孤零零的,她幾乎想放聲大叫。
爸爸!她的爸爸!
「您一定要沒事,您千萬不要拋下我。天啊!不要對我這麼殘忍。」
她不能失去父親,那等於失去一切。
* * *
孟慶余已處於彌留狀態。
羽童終日以淚洗面也喚不回他的生命,無顏面對仇璦苗關愛的眼神。
「是我害死了爸爸,若不是為了我,他不會開快車和人相撞,阿姨,妳說我是不是很不孝,一直在替爸爸添煩惱……」
「好了,好了,別說了。」仇璦苗似在安撫一個小孩。「妳爸爸還沒死,妳不要先自己倒下來了。我看妳這幾天快把自己折磨死了,對誰都沒有好處,還是回去好好睡一覺,這裡有我,妳明天再來。」
半哄半逼的把她送走,仇璦苗知道自己做得很對。
羽童回到住處,疲倦得幾乎癱在電梯內,勉強打起精神攬鏡自照,差點把自己嚇死了。她怎能一副丑兮兮的狼狽樣給希瓏瞧見?趕緊把十指插入頭髮內理順一點,梳到肩膀後,好讓一張臉顯得有精神些。
啟開門,一陣聲浪傳來,羽童驚訝下沒有貿然撞進去,等聽清楚說話的聲音是谷琇晶,再也忍不下滿腔憤慨。
這女人實在好無恥!好大膽!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她的態度火爆而無禮,但她一點都不在乎。
「哦,妳回來了。」衛希瓏的聲音沒有感情,反而谷琇晶的神色機警起來,端正自己的坐姿。
看他們若無其事的樣子,羽童真是怒火中燒,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得出話:
「爸爸躺在醫院快要死了,而你們居然在我家約會,你們沒有羞恥心,難道連良心也給狗吃了?」
「我不懂妳在發什麼神經?」衛希瓏冷靜如昔。
羽童氣得全身發抖,他居然沒有半點抱歉或羞愧。她沉著臉,眼露凶光,瞭解她的人都要訝異她那火焰般的脾氣。
「妳,谷琇晶,趁我不在家跟我丈夫單獨相處,妳不怕人家說閒話嗎?妳可以不要臉,我可還要在鄰居面前做人!」她的怒吼聲擊在希瓏身上,「這次你打算如何向我解釋?你又要說你們在一起討論某人的病情?或者乾脆告訴我你們在商議我爸爸還能活幾天?還是你太傷心我爸的不幸,谷琇晶好心來安慰你?」
衛希瓏臉上的肌肉因憤怒而扭曲,羽童繼續咆哮:
「告訴我!今天我要你們把話說清楚,我要從你們口中聽到真相,你們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瘋婆子!我不想理妳。」衛希瓏站起身。「走,琇晶,我送妳回去。」
羽童咬牙切齒,雙拳緊握,驀然搶到電視機前,把塞在壁後的一疊外遇調查報告拋在他們面前。
「如果你們還有一點做人的良心,就為我解釋這一切,讓我明白我究竟做了多久的傻瓜!」她說著跌坐在一張椅上,雙手無助地蒙住眼睛,任淚水淌下。「為什麼?為什麼你們要這樣傷害我?」
衛希瓏和谷琇晶彼此對望了一眼,剛剛他們才在商議,孟慶余的死只是早晚而已,他們的計畫如今要提早實現了,只是沒想到羽童會早一步發現他們的事。
「你知道爸爸為什麼會出車禍嗎,希瓏?」羽童哀泣道,「因為……我發現你趁我回娘家時把谷琇晶帶回來,我想知道真相,請人去調查,結果發現你一個月去她家好幾次,我告訴了爸爸,爸爸要趕來為我拿主意,結果……就跟人相撞了……」她哭出聲音。「是你們的苟且偷情間接害了我爸爸,而你們一點都不避諱,趁我在醫院照顧爸爸時又到家裡來約會,你們不怕--」
「夠了!」衛希瓏老羞成怒。「我沒有義務忍耐妳的指控,要怪妳該怪自己天真,還有妳爸爸的專橫霸道。」
「你說什麼,我爸爸也是你爸爸,你怎能批評他?」
「爸爸?他永遠是妳一個人的爸爸!在他眼中,妳是一位無冕公主,而我只是攀龍附鳳的鄉下人,他所以選擇我當女婿,只是為了要給妳一位主任丈夫,他看上我的學歷大有可為,他栽培我完全是為了妳,我算什麼?」
他慍怒的指控使羽童呆住。
「孟小姐,」谷琇晶也插進來說,「本來在這時候我們不該再刺激妳,但我不得不澄清一點,我沒有從妳手中搶走希瓏,他一直都是我的人。」
「妳這個不要臉的女人,太無恥了!」
「無恥的是你們父女!」谷琇晶氣道,「我們兩人在美國就有結婚的打算,就因為妳盲目的迷上希瓏,主任為了妳,對希瓏威脅利誘,若不接受妳的感情,將來主任的位子將落入另一個娶妳的醫生手上,像希瓏這麼優秀的人在大醫院中也只有任憑權威者擺佈,妳明白他內心的痛苦嗎?」
「妳亂講!妳亂講!」
谷琇晶無法摒除女性的勝利感,索性挑明了講:
「妳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妳要有心理準備。妳爸爸是拖不久了,等希瓏一當上主任,他就會跟妳離婚來娶我,履行我們五年前的婚約。」
「不--我不相信!」
羽童可憐地拉住希瓏,向他求救:
「她在說謊對不對?我爸爸不會死,而你也不會跟我離婚。希瓏,你一向自比人中之龍,你不會做出這種沒良心的事。」
「希瓏,告訴這笨女人說你受夠了!」谷琇晶也發揮本能想把男人的心拉過來,連些許憐憫也不許他分給別的女人。
而衛希瓏只是心煩的想脫離這場紛爭。
羽童不由鬆開了手,他沒有反駁谷琇晶的話,那麼是真的囉?
兩行淚水如珠簾般滑下,他的影子模糊了。
「你不愛我嗎?難道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愛過我?在你眼裡我只是一個利用品?」
沉重的哀傷使地失去了憤怒的感覺,為什麼他不肯大聲反駁,好還她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