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童不由讚歎歐去蓬很懂得營造生活情趣,而且品味不俗。一樓主要除了客廳、廚房、小餐室、花房外,還有一間五、六坪大的放映室,媲美電影院的大螢幕和音響,還有一櫃子的中外名片。
「我開始相信金錢力量的可怕了。」羽童嘟噥一句。
石嵩一笑,帶她去參觀樓上的房間。
「二樓更動得最多,為了給小姐一個獨立的生活空間,把起居室、臥房、浴室全隔在一個門內,估了二樓將近一半的面積。」
順著迴旋梯而上,由懸掛的字畫、刺繡畫,壁龕內所擺放的古碗、出土陶器,均可以感受到屋主醉心於骨董和藝術品的收藏。二樓樓梯口處,巧妙地擺了一張高腳圓木幾,只為了陳設一尊未經人工雕琢的雅石:銘「羅漢」的觀音龜甲石,由此可見一斑。
「我不知道歐先生也有這一面。」羽童唇際浮現靜謐的微笑。「是環境的培育,或是受了誰的影響?這跟他過去給我的印象大不相同。」
「兩者都有吧,歐先生的母親生平最愛蒐集典雅高貴的物品。」
「歐老夫人還健在吧!」
「去世好些年了。」石嵩想到什麼,回答得不太情願。
「怪不得他敢這麼放肆。」
羽童當歐去蓬就在面前似的,丟過去一個白眼。
推開兩扇白色的雕紋木門,入門即是起居室,可兼讀書房之用,真跡名畫、石膏塑像、綠樹盆栽,兩隻對稱的明式櫃子內擺滿了音樂書籍和小說,教她欣悅之餘,一時忘了此刻的身份,彷彿重回到受父親嬌寵的小姐時代。窗前一張奇特的造型沙發,非常有趣;靠壁的巨型檜木貴妃椅前有一張織工巧致的純手工地毯,高貴典雅之風取代了長沙發,為了起坐舒適,鋪上了濃厚東方色彩的織造布坐墊,一尊立燈在旁,方便閱讀時照明。古典與現代融為一體,視覺十分舒服,不至於產生處在歷史博物館的沉重感,相反的,走進來的人都會被一股如詩如夢的、安詳的情調包圍起來,不忍離去。
而使羽童開始有了不安的情緒的,是隔開起居室與臥房的珠簾。由此可見歐去蓬很懂別出心裁,在過分現代化的今天,以幾近垂至地面的古典珠簾點出他有如古代帝皇般金屋藏嬌的得意豪情。
羽童知曉門外的另一邊是歐去蓬的天地,包括書房、健身房和他以往住的房間,然而她再也沒有心情去參觀了,抱起一隻由乾燥花瓣所填充而成的香香貓,坐於臥房內的長毛地毯上,開始討厭歐去蓬無恥地展露他的目的。
石嵩無法得知她的想法,倒也看出她的不安,心想她尚未習慣她目前的身份,不便打擾她,逕自下樓。
劉嫂已煮好水果茶。「小姐呢?」
「在她房裡。」石嵩想了想,又說:「她心情不太穩定,妳要多注意一下,歐先生費了好大一番心血,若不能得她笑臉相迎,也實在沒意思。那位小姐還很彆扭,妳說話時留心一點,總之,先讓她習慣住在這裡最重要。」
「我明白。」
劉嫂一直在歐家大宅服務,因做事細心,歐去蓬才調她過來。她說服羽童喝下第一杯水果茶時,說出歐先生為了一筆生意等著簽約,短期內不太可能過來,羽童馬上轉憂為喜,眉開眼笑,使她相信這小姐真不是當情婦的人才。
沒有了心理負擔,羽童很高興的住下來,摸摸這個,玩玩那項,去放映室看恐怖電影尖叫出聲,在花房享用晚餐欣賞落日晚霞。
「小姐怎麼不去游泳呢?」
「我怕水。」
「真可惜,泳池離我們這家最近了。」
「為什麼妳老是叫我吃這些補品?」
「吃這個很好吔,以前歐夫人……就是歐先生的媽媽還在時,就常吃這個補身,而且對皮膚也很好。我看妳這兩天氣色好多了,白裡透紅,更漂亮了。」劉嫂很得意自身的好手藝,並隨時不忘數說歐去蓬的好處。「小姐,歐先生真的很關心妳,每天都打電話來不是嗎?他一定很高興見到小姐很健康的樣子。」
羽童摸摸自己的臉,默認了劉嫂的一番溢美之辭,一場婚變使她疏於照顧自己,花容失色,不免納悶歐去蓬看上她哪一點。
「歐先生的母親體質不好,很容易生病,生前讓歐先生時常煩惱,所以小姐妳一定要健健康康的,使歐先生更愛妳。」
而歐去蓬終於在羽童遷入的第十天翩然來到,時間是深夜一點,他自己開門進屋,劉嫂從房裡衝出來,手裡還握著一根棍子。
「原來是歐先生!」劉嫂鬆口氣。「我以為小偷跑進來。」
「小偷要來就來,妳拿棍子反抗他反而危險,放聰明點由他去偷吧,只要他別把我的美人偷走就行了。」歐去蓬一面上樓一面說,「工作趕完我就過來了,累得一塌糊塗,我的房間有準備好嗎?」
劉嫂奇怪的看他一眼。「我去鋪床。」
歐去蓬先到羽童房裡看了一下,踩過起居室的原木地板,輕輕撩撥古典珠簾,展露於眼前的是一幅浪漫的春閨圖,長毛地毯掩去他的足音,仿古的垂幔大床上安安靜靜地躺著他的情人,她意態嬌憨的睡臉令他情不自禁地俯身輕吻一下,此情此景,不由得歐去蓬得意自己的傑作。有些女人很能夠激起男人的護花本能,過去有他母親,今天有孟羽童,他非常滿意。
回到自己房裡,劉嫂已為他放好洗澡水。
「她看起來似乎平穩多了。」
「是啊,剛來那天我一直擔心她會突然跑回家去,幸好她慢慢就習慣了。」
「她非習慣不可。」他陰惻惻的自語。
羽童直到次日清晨才從劉嫂口中得知,那時歐去蓬已起早游泳去了。
「歐先生習慣先游泳,然後在花房用早餐。」
羽童只好到花房等候。
歐去蓬直接套上海灘外套就進來了,相較下羽童顯得盛裝了。白淨密褶的布料,簡單大方的一件式衣裙,宛似向大地偷掬一瓢清雅,令人訝異女性是可以如此柔軟,而眉睫淡淡的笑意,倚漾一種無心的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