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有些意外。「你竟然以為我在利用寶寶拒絕你?!」她的盛情厚愛早已使他感到不安,感到煩惱,原打算裝傻,她卻逼到眼前來,盯得他更緊了。「你錯了,我雖不才,也毋需利用自己心愛的人才站得穩立場。」他的聲音轉為低沉而有力。
「你……你既敢挑明了來講,因何全不顧我的心?」她在他幾近無情的言語中讀出他對她全然沒有私情,清澈而冷淡的目光啊,是多傷女人的心,教她瑟縮於他的目光下,感到憤慨了。「你真是這樣無情的人嗎?我自問以我的家世條件並不辱沒你衛紫衣,待你更是從來沒有過的百依百順,你果真不領情,也不該用冷言冷語待我。說到底,你一味顧惜秦寶寶,不過是余桃斷袖之流!」她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像個刺媚一樣怒張尖刺防衛自己。
「你說什麼?」
他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差點驚跳了起來。
「我說你愛秦寶寶愛得過火了,小心身懷斷袖之癖。」
他驀然爆出」陣狂笑。「我的老天!」
紫秋茹摔然間激莫名,連他的笑聲都像在取笑她的癡妄,她昂起頭來,眼睛裹冒著火。「衛紫衣……」
「哈哈……我不是在笑你,只是好笑男人不愛風流也是一種罪過,怪不得天下多的是搏蝶逐鶯的採花之輩,就怕不風流便落個斷袖罵名。」
紫秋茹的眼睛須臾前還滿是羞憤,現在卻只剩下羞慚。
「你……你對秦寶寶不是那種愛?」
他不做正面回覆。「你想,我若是那種人,展熹、子丹他們肯服我嗎?」
「我很抱歉。」她的氣勢立刻弱下來,這便是失言的代價。
衛紫衣趁機表明立場。「紫姑娘是女中英雄,人中之鳳,若不是我早巳心有所屬,斷乎抗拒不了你的儀態與風采,只是江海深闊,我也『獨取一瓢飲』,不願亦不忍朝秦暮楚,有傷陰德。」
「原來你心裡已經有了對象,」她垂下眼瞼:「怎麼從來也沒聽人提過?」她一時心亂如麻,將信將疑。
「這是藏在我心底的一個秘密,她——是不是對我也有意,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因此不願公開。」他溫和且節制的微微一笑。「一來這是我的私事,二來萬一日後結局不如我想的美,我所處的地位很受人矚目,只怕流言太過不堪,有傷她的清譽。」
「她不愛你嗎?這怎麼可能?」瞧他愈說愈像真的,她的心轉眼又陷入漆黑的泥窪中。
「我相信她的心裡也有我,只不知……唉!」只不知她今日愛的是大哥,往後是否能轉變為對丈夫的愛?那個迷糊的小傢伙,不知要害他操心至幾時。
紫秋茹不得不停了。以衛紫衣之自負,也毋需杜撰出一位意中人。但是,她又有點不甘心,不願相信自己出現得太晚了,何況一切仍是未定之數呢!「
她無語問明月,他亦緘默。他的沉默猶如他的言語,同樣使她折服。戀情的發展怎會急轉亙下呢?原來她的心裡有他,他的心裡卻藏著另一個「她」。是自作多情嗎?多情自古空餘恨,怎按捺明箇獨坐,我共影兒兩個?世間最可憐的莫過於癡情女,眼見明朝鏡裡朱顏改,身邊猶沒有一個知心人,彷彿那留不住的春光,惹得花落滿階紅。她,一代紅顏紫秋茹,也要傷心人獨對傷心人嗎?不,不,現在還不是認輸的時候。
「衛大哥,我接受你的誠意,不過,我仍不退縮。」她想,他把話挑明了也好,至少她不必苦在心裡,一再想法子暗示,只要轉換另一種心情,反倒可以坦蕩蕩的面對他。「我可以等,等你的意中人現身,我要看看她比起我又如何?若能教我自慚形穢,自不敢再厚顏相擾;若是比不上我,我非與她一爭高下不可。」
衛紫衣險些失笑。「姑娘仍未成熟長大。」
何謂條件論?男女相愛主要是彼此看對了眼、順著了心,未必條件較好的就能打敗情敵。不過,他深信他的寶寶是絕對不輸給紫秋茹。
「才不呢!」她愛嬌的橫了他一眼。「我是成熟的大姑娘,且是『紫竹宮』的宮主,不許你取笑我還沒長大。」
可不是,萬一他又以「不成熟」作藉口婉拒她的情,就太冤了!願只願他和她是佳偶本天成,月老巧牽倩,紅線得系之。
若能沉醉在溫柔的美夢裡,一生一世也不醒來,多好!
「魁首!」
戰平無聲無息的走來,恭恭敬敬的向兩人見禮,打碎了初發著芽、夢幻地、愉快地美夢」她幾乎惱他了。
「如何,有消息了嗎?」衛紫衣板起臉問。
「剛得到消息。」戰平快人怏語:「南京城裡的、楚國公。府邸四周,發現有多名少林弟子在輪流監視出入的人。」
「莫非,」他低語:「寶寶隱身在『楚國公府』?」
「可能性極高,以『楚國公』的權威勢力,少林弟子亦不敢輕言冒犯,只放在宜一四周監督,寶寶果若躲在府中再安全不過。」
「寶寶當真能混,混進爵府裡去?!」
這未免有點匪夷所思,衛紫衣深思了一下,又覺得在寶寶身上是沒什麼事不可能發生的。人的命運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你永遠不可能摸透它或控制它,只能夠誠實的、勇敢的面對它。
「這是何時傳來的消息?」
「一柱香之前。」
「混帳,怎不及早來報?」
戰平把視線投往紫秋茹,寓意甚明。紫秋茹在夜色中微微紅了臉,以戰平之身份自不敢大模大樣的打斷他倆的談話,或許,戰平也看穿了她的情思。
這個戰平是衛紫衣的身邊人,衛紫衣是很難在他面前有秘密,他九成九知道衛紫衣的心上人是誰,她不妨從他口中打探、打探。素性成穩安靜的戰平不似馬泰喳呼,他可能守口如瓶,不過除非他不知道,否則她一定有辦法打聽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