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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若問:公爵府裡頭的第一禁地是哪裡?

  答案是:妙高樓。

  在幽靜的院落,「妙高樓」代表著一種不可冒犯的權威。

  這地方原是九炎之小時候讀書用功的所在,進進出出忙於伺候他的男僕女婢少說有一、二十人,他是「楚國公」一門的希望,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能夠服侍他彷彿是一件很光榮的事。曾幾何時,這兒成了禁地,除了姚弦和一位啞婦陳嬤嬤可以進來打掃以外,連竇太君都不願侵入「妙高樓」。

  府內的人都畏懼仇炎之的權威而不敢多有好奇,但對一名外人而言,這無疑成了值得冒險的有趣地方,愈是嚴厲的聲明不准靠近,心中的疑團反而更加擴大,絞盡腦汁也非溜進來一次不可。秦寶寶正是這樣的怪小子。

  「這算什麼神秘所在嘛,跟大哥的書房也差不多。」

  寶寶的心裡好不失望,原以為這附近門禁森嚴,必須經過一番刺激的躲貓貓才得以輕手躡足的進入,不想這院子竟沒派人輪流守衛,可以大大方方的打量清楚地形,與內院相隔的有」個月洞門,另一邊則是有通向水榭那邊的正式門戶,而且,這院子離「梨香院」最近二日一發覺「妙高樓」左右無閒雜人等出入,公爵正好方便在此召幸他看上的歌舞伎,不虞被宣揚出去。或許,這是竇太君愛惜兒子的一片私心,所以將歌舞位全安排住在「梨香院」。

  「過去聽薔薇姊姊哀歎公爵不曾召幸她們任何一個,恐怕今生前途無『亮』,心裡還取笑她們淺見,當一個沒名沒分的姬妾有什麼好?死後也進不了家廟。後來聽得籠沙姊姊的心聲,才明瞭她們境遇的可憐,想嫁出門當人家的正室,無疑是作夢,而同樣是以色事人的小妾命,還有貴得過、楚國公。的嗎?自是將一生的夢想全寄予公爵,偏偏他這人不貪美色,無怪乎怨聲四起。」

  寶寶對她們抱以無限同情,卻也幫不上忙。不過,聽她們形容,以公爵的地位與家風,身邊沒幾個美妾妖姬伺候,才真是一件怪事,加以他未娶妻,沒理由說為了專寵夫人而摒棄納小,更加使人議論紛紛,深感不可思議。

  「這有什麼?大哥也是這般潔身自愛的好男兒!這班人見慣了貴族風流,偶爾出現一個裡一胎,反倒嘖嘖稱奇。」

  基於這點,寶寶對仇炎之好奇中又有一點可憐。可是,他還是決定今夜私離爵府,只因他再也受不了仇炎之和他老娘。。

  話說十八天前他打斷了竇太君的巧計獻美人!教仇炎之逃過一劫,事後也不知價炎之說了多少情,竇太君才沒派人打殺了他,但可想而知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總算他靈機一動,獻上三帖養顏長壽的秘方,使竇太君轉怒為喜。當時竇太君將信將疑,他曾道:「江南是絲綢故鄉,取得蠶蛹極為容易,每日以二兩蠶蛹加油略炒,兌以五兩核桃仁,隔水燉服,連續吃上半個月!就可發覺肌膚變得較為細膩光滑,而且可以通經脈、潤血氣,使頭髮更為鳥亮。」

  仇夢雅年過三十,正當惶恐丈夫籍機尋歡去抱小妞的年紀,否則也不會將丁籠沙送過來。她在一旁將這話聽了,默記在心,回去使依樣畫葫蘆的照辦,不過十來天,已略見功效,喜得將秘方獻給婆婆以討歡心,又過府來向竇太君賣弄孝心:

  「娘,我怕您場身體,自個兒先試用一陣,果然是好的。」竇太君就此對寶寶另眼相看,直覺這孩子不僅儀表出眾,而且不是俗人。

  其實在此之前,仇炎之已是一日不可無他,常將他帶在身邊,覷得無人時便不住打量他的臉,將寶寶看得心頭發毛,巴不得打腫他兩眼好清淨一下。

  只有仇夢珂十分不服,只因她正當花樣年華,是女人一生中肌膚最潤澤動人的美麗階段,還不知養顏之重要,對壞事者秦寶寶竟然因禍得福,得到母親和大哥的賞識,內心不悅,雞蛋裡挑骨頭:「唔,蠶蛹我可不敢吃,又該怎麼辦?」

  秦寶寶喝著太君命丫頭端給他口叩嘗的西湖龍井茶,潤潤喉,說道:「以爵府的富貴,不妨日日服用珍珠粉,到老亦容顏光潤,比超同年紀的人年輕得多。一般普通家境的,時時以紅棗熬粥或煮湯喝,日子一久亦見功效。」

  「哦,」仇夢珂斜睨著他:「你是什麼出身,能懂這些?」

  「我嘛,」寶寶的眼珠子轉了轉。「我爹生前是位遊走四方的大夫,一生醫人無數,對養生之道亦喜鑽研。我曾隨家嚴四處討生活,榮華富貴是沒享過,卻多了不少見聞,雖然家嚴去世得早,但耳濡目染之下,我多少學了一些。」

  「你見聞多廣?哼!我且考你,你手中捧的茶是出於何地?」

  「產自西沾的龍井茶。」寶寶悠然道:「元朝的虞集在《游龍井》詩中曾道:『徘徊龍井上,雲氣起暗畫。澄公愛客至,取水握幽竇。坐我簷葡中,餘香不開喚。但見瓢中清,翠影落碧岫。烹煎黃金芽,不取穀雨後,同來二三子,三咽不忍嗽。』說的便是西湖龍井村的龍井茶。不過,這只是上品,直孟的極品是產自獅子搴的獅搴茶,尤其是在清明前采制的更是極品中的珍品,其形狀小如蓮心,尖似雀舌,形似蘭花,可謂十分珍貴。」

  「不錯,不錯,你小小年紀果然見識不凡。」寶太君連連點頭,下次來便請他喝獅搴茶、吃蘭香餅,要他多講些旅遊見聞以排遣寂寥。

  寶寶生性好動,在威嚴的竇太君面前不敢放肆,一個上午端坐如儀,好不辛苦,何況他不喜歡每天拘束的陪一個老太太說上半天話,到了下午又給仇炎之叫去伺候,這一對母子可將他煩得夠了,所以非逃不可。

  「可笑有人嫉妒我在太君面前說得上話,我卻覺得不如做小花匠比較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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