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聽到山茶這名字,一抹詫異掠過他們的面龐。寶寶的睫毛問了閃,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那你是多慮了,你要借多少糧食都沒問題才對。」
雲老頭瞪著她,有點迷惑不解。
「寶寶,別插嘴,聽老丈往下說。」衛紫衣聽出了這其中有某種不對勁。
「小姑娘,你說錯了,我永遠也借不到糧食。」老者傷心的說:「我還來不及上前向那小婦人探問,就聽到她旁邊那個男人叫她『山茶』,兩人說了好些話,左一句山茶右一句山茶,聽得我一頭露水。這小婦人也叫山茶?我一時捺不住,上前問她:『你叫山茶?』那婦人瞪了我一眼,承認她是山茶。我不死心,再問:『你姓什麼?」她回答:『姓雲,白雲的雲,雲山茶。你有什麼指教嗎?』我幾乎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好半天才又問出一句:『你家居哪裡?』她皺了皺眉頭,終於回答我:『祖居柏榕村的桃花溪畔。』那正是我雲家三代祖傳的地方,我心裡又驚又怒,破口大罵她不是雲山茶,她是假的,因為我正是雲山茶的父親……我一心只想知道我的女兒怎會不在居家?而由另一個女人冒名頂替?我太生氣了,忽略了她身邊那男子的眼裡閃動著殺機……」
前因後果一加起來,衛紫衣和秦寶寶都明白是怎麼回事。雲老頭若是所言不虛,那麼如今住在房家的某些人,外技羊皮,內藏狠心,不知想圖謀什麼?
衛紫衣不禁代房明鏡難過,看得出他對「雲山茶」甚是迷戀。
他又提出幾處疑點詢問,雲老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老人家的老眼不花,琢磨出這年輕人是做大事的人,慣於指揮佈局,發號施令。
「如果,要你到房家當面鑼、對面鼓的和他們對質,你可放?」
「那最好不過了。」這回答又快又熱切。「就怕有人要滅口。」
「有我在,沒人要得了你的命。」
衛紫衣肯定的給予保證,和寶寶走出那間簡陋的臥房,正好馬泰帶了守林人沈再山回來,吩咐他們準備板車,把老人載到房家正屋,並且叮囑馬泰小心護送。
他們倆上馬先行,好一陣子誰也沒開口,心情有點複雜、有點沉重。
「你預備怎麼辦呢?大哥!」寶寶先沉不住氣,這也是因為她與房明鏡素無交往,沒什麼人情包袱,容易單純的看待事請的發展。
「開門見山,壯士斷腕。」
「那房老爺不是太可憐了嗎?」
「寶寶,那幾隻害蟲不除掉,房兄的處境不只是可憐,而是很悲慘。」他的眼光深不可測,沒有不安和猶豫。「也算他們倒楣吧!就那麼湊巧的被我碰上。我欠房兄一份情,即使會令他悲傷,我也非還這份情不可。」
「但願他不要太沮喪,很快看開。」
「他會的,畢竟他今天遇到的只是幾隻不長進的害蟲。」他嘲笑的一笑。「你想,老鼠尾巴上生得出大瘡嗎?」
寶寶聽了,嘴角往上彎。他一說到大瘡,使她聯想起小棒頭鼻尖上那大痘痘,著實滑稽好笑。笑歸笑,她也很好心的幫她買齊藥粉。回去以水調和,勤往患處上擦,很快便好了。
「千力易得,一效難求」,行醫難,難在對症下藥。說起來,她是祖上積德,有個神醫老爹,為她打下紮實的基礎,有個錢多多的未婚夫,珍貴藥材隨手可得。
偏偏條件愈好的人,愈容易怠情,寶寶也是其中之一,貪玩得很,下的苦功自然有限,離「女神醫」這一神聖名詞,尚有一段遙遠的距離。
不過,只要她別把自己給醫死了,衛紫衣別無苛求。
第七章
從生產後一直體弱多病的房夫人,突然間死了。
不到五十歲的房明鏡,一下子像老了十年。
衛紫衣和秦寶寶從外頭回來,打眼便見屋裡屋外男男女女,不是搖頭歎氣、偷偷抹淚,便是捶胸頓足、放聲大嚎。
他們倆同時墜入了一個不祥的感應之中,一股無以名狀的憂懼和悚票充滿了整個胸膛,不由得全身發冷。
他們首先想到:房明鏡給人謀害了!目的是想謀產。
等得知突然去世的人是房夫人,他們放下了提吊半空的心,因為房夫人原本就體弱多病,這次來,她已下不了床,一直沒出面和他們打招呼。
不過,她死的也太正是時候了,怎麼就恰巧在他們來的第二天,且得如雲非易和雲山茶這對「假兄妹」懷著豺狼野心,有可能對房家圖謀不軌的這節骨眼上,她突然死了,使人不得不懷疑,她的死帶有不尋常的犯罪意味?!
衛紫衣當機立斷,請寶寶騎著馬去阻止雲老頭出現,甫遭喪妻之激的房明鏡,伯承受不起另一個打擊,他需謹慎行事。
在他的心裡面,他可以感覺到一盤棋整個亂了,他需從頭來過。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們的計謀提早實現?」
他的眼裡閃動著尖銳而冷酷的光芒,一邊在心裡琢磨一邊走進主人房,房明鏡正撫屍痛哭,雲山茶在一旁更是哭天搶地:「姊姊……我的好姊姊……你好狠的心……竟拋下我們……你怎麼走得開啊……我的姊姊……」衛紫衣尖銳的目光在她身上逗留了好一會,然後轉為溫和憐憫的投在房明鏡身上,他一向善待他身邊的女人.是愛心也是良心、二、三十年的感情累積下來,不可謂不深厚,一朝天人永隔,痛哭流涕也不足以宣洩。
雲山茶唱作俱佳,除了表現自己內心的悲痛外,還不忘撫慰規勸房明鏡節哀順變,外面千頭萬緒的事情都仰賴他去安排策劃,務必要將夫人的喪事辦得隆重有體面。
「哦,山茶……」房明鏡轉身和她相擁而泣,顯出只剩兩人相依為命的信賴感。
衛紫衣靜靜的退出房外,此情此景,他不敢多透露什麼。他可以不在乎雲山茶是否將人財兩空,可是,他不能不考慮房明鏡已是半老的人,生命已近黃昏,他如何眼睜睜看著老朋友飽嘗幻滅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