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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1 頁

 

  「老是把事情往壞的方向去想,未免自尋苦惱。」寶寶不肯被弄擰了好心情。

  「『布種般般有,賴作生涯件件無』,只要肯在『勤』字上下功夫,日圖三餐,夜圖一宿,總不是有著落。」

  紫玉竹也只是純粹抬槓,不再多說了。她嫁來數年,對寶寶的過去多有瞭解,對一個從未餓過、凍過的人而言,社會詩人的詩句也只是詩人的多愁善感罷了!

  她再要爭辯,倒像是故意掃興,那是很不智的。

  其寶,寶寶並不像紫玉竹以為的那樣天真,她覺得真正碰到可憐人時再伸出援手即可,不必四處去問「你需要幫助嗎」對不?

  席夫人笑著打圓場,移轉目標:「等會進了城,看看要買些什麼供品,是要一起買還是分開買?」

  寶寶老實說:「我第一次去娘娘廟,全賴席夫人費神了」紫玉竹亦赦然。「我也不懂。」

  席夫人笑道:「好、好,一切由我打點。」

  她們三人各自拿出一份錢,在這事上倒不可推辭。用自己的錢買香燭供品,功德才是自己的,不可賴皮由別人代墊。

  進了城,馬車停在放生池前,著車伕守候,三位夫人隨著人潮在街上揀好的供品,進娘娘廟裡燒香祈願,各自許下若一舉得男將如何還願。

  出了娘娘廟,各自懷抱著一團喜悅,感覺希望無窮。可是,誰也不肯說出自己許了什麼樣的願,怕說出來就會失靈。

  既然進城,女人家少不得東逛逛西走走,買一些零零碎碎、花裡乎哨,不一定會用到的東西,通常一兩個月後,會在某些丫頭身上發現到「原來用在這裡」。

  好東西當然有,不過,一來要有眼光,二來可遇而不可求。在古董鋪,寶寶對一尊鍍金藥師佛像猶豫不決,據說是唐朝古物;紫玉竹看上一個可裝首飾的金花銀盒,銀盒上的金色花紋十分細膩,一說是遼畫公主用過的。店主最擅於察言觀色,心知這兩位是出得起高價的,便一再鼓吹,但求做成買賣。

  正躊躇著,突然聽到席夫人催道:「快過來看看。」

  三位夫人便擠在門口看熱鬧,原來是一對男女當街拉拉扯扯,口出惡言的互相叫吧。一時間可看不出他是何種關係,那男的是一副老實莊稼漢模樣,口齒都不甚伶俐;反觀那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有點俗氣,卻頗有幾分姿色,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

  那莊嫁漢給氣得說話都結結巴巴:「你當自己真個成了鳳凰嗎?他不過在玩弄你……就像玩弄妓女一樣……」

  「放你娘的屁!」女人的目光好像錐子一樣直刺那男人,塗著寇丹的纖纖食指更直接指到男人鼻頭上:「吳阿山,你給老娘聽清楚,今天你能吃飽睡飽,全是沾老娘的光,要是再亂放狗屁,那是你自己給自己難看!」

  「嬌嬌……」

  「不許再跟來!我不想陪著你天天吃冷羹殘飯。」

  「我……我可以給你吃熱麥飯……」

  「好啦,你不要再囉唆了,麥飯是給窮人吃的。」

  「你以為自己發了、富了?你知不知道村人都在嘲笑……」

  叫嬌嬌的女人完全聽不進去,忽聞對面酒樓上有一位風流公子探出頭來叫喚,她趕緊換了一張笑臉,嬌滴滴的響應一聲,拋下男人,搖搖擺擺的去了。

  叫吳阿山的男人垂頭喪氣的消失在街頭,一副可憐相。

  秦寶寶三人都很同情他,卻不方便插手。古董鋪的店主還想將她們請進去,她們已掃了興致,打道回府。

  女人往往一時衝動而買下許多不必要的東西,一旦那股衝動消失,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別提掏腰包了。因此,專門做女人生意的聰明店家都明白商場如戰場: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良機一失難再回。

  出了城,三女皆靜默著,均感到人間不平事太多太多。

  世事如白雲蒼狗,無限變遷。看起來與世無爭,只圖溫飽的小老百姓都逃不掉酸人心脾的苦澀命運,令人惆悵。

  正自心情沉悶,馬車不打招呼便驟然停下,三女均顛了顛,才要責備,那馬伕已狂叫:「不得了,有人上吊自殺!」

  紫玉竹當先搶出,一照眼,果然有人吊在樹上,二話不說,拔下金釵運氣一揮,割斷繩索,那人滾倒在地上。這時車伕也趕過來救人,總不能教如花似玉的夫人跟這男人口對口的渡氣施救吧!

  三位夫人在一旁觀看,心中打突:「是剛才那個阿山。」

  席夫人納悶:「他幹嘛尋死。」

  紫玉竹說的乾脆:「老婆偷漢子哲 ?br />
  寶寶不屑道:「那也不用尋死,果真忍不下一口氣,一紙休書把不貞的老婆休了不也乾淨?法律是人定的,休妻很方便。」紫玉竹道,「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

  寶寶不以為然。「再怎麼難應付,都比尋死容易吧!」

  紫玉竹不得不同意。「大概一時想不開,鑽進了死胡同。」

  席夫人道:「哎,別說了,他醒來啦!」

  這吳阿山也真絕,死裡逃生之後,竟像無理取鬧的孩子一樣號陶大笑。「為什麼要救我?誰要你們多管閒事……我還是死了乾淨……」

  誰耐煩聽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

  「嘿,」寶寶也絕,把繩索遞給他。「既然你一味尋死,我們救你反而有錯,你就再死一次吧!說來也巧,我生平沒見過上吊死的人,今天正好大開眼界。」

  「喂,你還磨蹭什麼?快點上吊叼!」

  「你……」吳阿山一陣血脈憤張,繼以渾身抖顫,便顯出幾分活力。

  「嚷,說要死又不死,究竟什麼意思?」寶寶絲毫不以為他的憤怒為意,吩咐車伕:「小蔡,你好心幫他一幫,挑一處結實的樹枝,把繩索綁好,順便把他扶抱起來,把他的脖子奪進吊頸圈裡,送他上路吧!」

  小蔡雖不明白其用意,卻懂得聽命令,著手辦起來。

  「你們……」吳阿山張口結舌。

  寶寶笑嘻嘻的打量他:「待會兒我可要好好估量一下,一個人從上吊到死亡需要多少時間?這對醫道研究頗有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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