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坐在他對面的是全世界任何人,他都能無動於衷,即使去年人選為台灣十大傑出青年,總統親自出席的頒獎典禮,他都以工作太忙,不克參加回絕了,但……望著莊克己陰鬱的黑臉,他暗歎了口氣。
他承認,他現在非常、非常緊張。
因為他與莊曼最後是不歡而散,因為他們之間尚有誤會未解,莊克己的來意他明白.只是,不曉得個中緣由的他,真的無法教她松下心防面對他。
「你說呢?」莊克己故意板著臉,簡短三個字滿溢著責怪,分明要他內疚。
「盜王那個老不修何時也學會這下三濫的手段,居然要你用美男計來騙走我的令牌!」
「伯父,請您不要貶諷我義父的人格,他決計不會允許我們四兄弟做出這等下流事;接近小曼是我自己的意思,但利用什麼計謀欺騙,卻不是我的本意。伯父也是男人,應該清楚愛情通常來得沒有預警,一開始我並不知道自己會迷上單純可愛的小曼。」
這是他的心聲,莊曼聽了感動猶不願接受的告白。
莊克己在心中讚歎,為他不疾不徐的談吐與天生領袖的氣質,看得出來他心裡雖焦急煩躁,但掩飾極好的功力連他這個半百的老人都要折服。
女兒這回眼睛總算睜得夠開了,釣到這個金龜婿,教他滿意得想衝出去燃放鞭炮大肆慶祝。
第一眼看到桑子神時,他還氣得差點吐血身亡,埋怨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將好貨色全分配給古煌那個老不死,他唯獨得到一個啥也不會的女兒,不過這會兒的發展也挺不賴的——
他的女兒果然有得到他的真傳,要做就做最大的,一鳴便要驚人,古煌再怎麼厲害,教出來的兒子還不是乖乖臣服在他家曼曼的石榴裙下?
現下的桑子神和外界既定的印象可是大相逕庭哩!全為了他的女兒!
哈!哈哈!哈哈哈!
「你對曼曼是真心的?」清清喉嚨,他得非常辛苦才能抑下滿足的笑意。
「天地可鑒。」桑子神毫不猶豫地表態,知道徵信社查不到的那件事,只有莊克己能幫忙他。
「我知道曼曼不接受你的理由,不是你不好,而是因為你太好了,教她承擔不起時刻自卑的緊繃壓力;她的日子過得一直很隨性,長大養成了個性,直到初嘗戀愛的苦澀,才明白男人不愛懶散的女人,她曾經受過一次傷,自此不敢再碰觸愛情,因為她始終覺得自己不夠好。」
他激動欲狂的申辯, 「我從沒那麼想……」
「自己去跟她說吧!」莊克己揮揮手,不想浪費時間聽情人間的話語,他只要等著古老頭來跟他提親時的挫敗嘴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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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替你去向桑子神出氣了! 」 坐在女兒面前,莊克己擺出忿忿不平的怒容。
「爸……你幹什麼?」莊曼微愕後低叫了起來。
「那個不要臉的男人,居然玩弄你的感情……」
「爸,他沒有玩弄我的感情,是我自己誤會人家了!」她急著為他陳情,桑子神沒有背叛她,感情和事業都沒有。
設計圖稿變成溫如芸的作品一事,將她的心血轉賣出去的人,是她的助理Amy。
她實因家裡負債的壓迫,最後不得已只能鋌而走險;而關於桑子神與溫如芸的關係,在此件事情被舉辦大會揭發之時,自一些新聞報導裡,溫如芸遭取消資格惱羞成怒的表情,可以窺知一二。
他們之間僅是女方一廂情願,事後並沒有聯絡。
Amy事後打電話向她致歉了,電話中,她知道了一切調查舉動都是桑子神的想法;她一點也不意外,因為只有他能這樣冷靜地分析所有疑點,挑出可疑的人物來追究責任,還自己清白。
只是,水落石出之後,他沒來電話,她也不敢去找他,他們的關係就這麼懸宕著,繼續隔著一層曖昧的紗。
說她膽怯也好,說她怎樣都沒關係,但她就是跨不出那一步,即便知道桑子神的心意,她卻依然小心翼翼守護著自己的心,鴕鳥心態的以為不愛就能排拒所有受傷的可能。
「不過你也真是了得,竟然搞得他無心工作哩,你就不知道他的樣子看起來有多落魄,根本不符合外界形容夜魅狂神的形象。」偷睨了女兒一眼,很好,眉頭蹙緊了。
「爸……他有提起我嗎?」咬紅了唇瓣,暫且拋除矜持,她終於問了。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的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沒有什麼快樂悲傷,只是這樣日復一日……除了想念他的手藝,與每天固定的早安晚安問候,還有很多很多從來不曾領略的快樂滋味…
她好想愛他!
「曼曼,不是爸爸想替他說話,但一個人不能老是活在過去,或是被過去不愉快的事情綁死,桑子神真的很有心……」
莊克己愈說愈愉悅,漸漸露出了馬腳,興奮地抬起手至她眼前獻寶——
「看到沒有,這個只是桑子神一部分的誠意而已。」
「那是什麼?」
「你之前不是被白家那個老狐狸給糟蹋了嗎?桑子神一直想替你出氣,所以趁著這次機會,我特地點名指定了白家珍藏的限量珀典鑽表,要他去偷來……」
「你要他去偷東西!?」莊曼無法置信地大叫,彈跳而起。「你知道他是什麼身份嗎?」
「不就是安聖壽險的董事長嗎?」瞧瞧女兒那模樣,心兒分明就被勾走了!他只是叫未來女婿去替他偷幾件小東西,她就緊張得似怕他被帶壞一樣。
怎麼,她老爸是萬惡不赦的壞人啊,淨會教唆人去做些姦淫擄掠的壞勾當?
「你居然叫一個正派做事業的董事長去偷東西,他要是被抓到怎麼辦?」桑子神在想什麼,虧她幾分鐘前才誇他有腦袋,他怎會答應這種荒唐事,和她爸一起瘋!
「我管他在社會上的地位多了不起,只要他想娶我莊克己的女兒,聘禮絕對不能少,而且每樣東西都得是偷來的,這是莊家女婿的最低門檻!」莊克己一副深為桑子神驕傲的神情,一看便知先前的批評根本是矯情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