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吐哦,這女人真不懂得『謙虛』兩個字怎麼寫。」於靜惠偷偷地向耿夏荷說,「夏荷,待會換你報告時,不要忘了誇大功勞,否則鄭艷紓還以為『達致』靠她獨撐大局。」
「沒關係的,聽她說話又不會少塊肉,你忍忍吧!」耿夏荷沉浸在自我的思維中,根本沒空理會身旁雜務。
「大稀奇,你會教我忍耐。」於靜惠翻翻白眼,「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要我陪你出去休息、休息?」
「不用吧,我好得很。」她無精打彩地響應著。
「是嗎?」於靜惠看了她一眼,明白此刻或許她不願意說出口,但仍清楚表達自己的立場,「你有問題不要自己放在心上,我們是好朋友,沒啥不能說的話,對不對?」
「謝謝,我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好奇怪,簡單的一句關懷卻讓向來倔強的她亦感到眼眶濕潤,或許現在她的擔子太重,容易讓淚水偷襲進心頭。當然,如果真的向於靜惠開口,她一定會傾囊相助,可是於靜惠也只是個清苦的上班族,除了自己之外,也有家庭要負擔,她不想增加別人肩上的擔子。
「知道就好。」於靜惠小聲地回了一句,台上的鍾總有意無意的眼神總繞向她們,還是有空再說吧。
「鍾總待會兒要請大家到哪兒吃飯?」好不容易逮著機會的鄭艷紓討好地問,「我們今天能有這麼好的成績,都該歸功於鍾總的領導有方,當然還有高副總,大家說是不是?」
這般冠冕堂皇的話,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誰敢說不呢?雖然鍾瀚惟向來不愛與人親近,更與女性員工保持相當距離,可此情此景,就算再淡然的人,只怕也逃不開高帽子上頂吧!
於是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一片熱鬧的景像在眼前。雀躍歡騰的全場,只有一個寂寞的影子例外,獨自囚禁在無人的思涯中,掙扎著想理出頭緒。
鍾瀚惟沒有錯過她的一顰一笑,時而眉頭深鎖,時而無奈滿面,她有心事,莫非……果真有困難產生,為什麼不願明說?早說過願意助她一臂之力,就不懂她的心中想些什麼。他決心弄清楚——在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低聲對高耀淵交代幾句,隨即步出會議室。
就這樣,代表鍾瀚惟的高耀淵宣佈了令人滿意的好消息,今晚公司在凱悅飯店舉行慶祝的餐會,隨即宣佈解散。三三兩兩的人群帶著滿意的笑容散去,只剩下耿夏荷,就連於靜惠喚她,她也沒理會,於靜惠只好先行離去。
等她回過神時,偌大的會議室中僅存她孤單的身影,方才思量許久,還是只能向他求救。算了,即便他願意默默行善,她也不願意積欠人情,難還呵!就看他要開什麼條件吧!想通之後,心境一片雨過天晴。總是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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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誠惶誠恐的忐忑之心,舉步維艱地走向他的辦公室,耿夏荷不明白今天大家怎麼一下班就溜得不見人影,不管那許多了,還是快找到鍾瀚惟,把事情說清楚,好讓院長能安下心。
「也該是你來的時候了。」他坐在椅子上,整個人面對著她,似乎不意外她的造訪。
「你知道我會來?」反倒是她有些驚訝。
「猜的。」他簡單扼要地回答,廢話不多說。「總算還會想到我,你有事需要我幫忙,直說吧??br />
「我……」原以為不難說出口的話梗在咽喉,鍾瀚惟沒表情的臉上莫測高深,冷然的氣勢讓耿夏荷硬生生吞了口口水,遲遲未能平復緊張的心情。「我並不想麻煩你,但是……」笨蛋!她在心中咒罵自己,快說吧,反正連最難堪的一面都曾在他面前出現過了,不過是有困難,幹嘛說不出口?可是當他那雙深邃的大眼定定地注視著她時,她就是無法言語。
「你有困難?」鍾瀚惟開門見山地問。
深呼吸,耿夏荷倒抽口氣,她一點也不意外他看出問題,只是沒料到如此輕易被說出口。「我……」說與不說之間,她的心開始掙扎。該說嗎?基本上她並不願意積欠人情,特別是鍾瀚惟的;不說嗎?可是眼下也只有他才是溺水的人惟一的浮木,在她有限的人際資源中,不向他求助,實在想不出其他合適的人選。
「是不是關於教養院的事?前陣子聽說你有困難,我想在能力範圍內,也許能幫得上忙。」鍾瀚惟見她臉上陰晴不定的變化,明白內心的煎熬讓她無法開口,乾脆主動說出口。
「是的,我需要你的幫忙。」她向自己屈服,「如果你能幫我的忙,我——能答應你的任何條件。」耿夏荷緩緩說出需求,然後無助地站在他面前,一副從容就義的模樣,等著鍾瀚惟的答案。
邊聽她說話,鍾瀚惟邊站起身來,無聲地欺近她的身旁。奇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虐待狂,特別喜歡見到她楚楚可憐的姿態,那讓她感覺好像個——女人,往常的霸道與蠻橫都不見了,會讓他皺起眉頭的伶牙俐齒當然也跟著消逝。
話說回來,不語的她本來就是長相漂亮的女人,那一天在宴會中更證實了自己的想法。直到她遭受那登徒子的輕薄,他的保護欲更油然而生,想將她佔為已有的念頭也不時在心頭盤踞。她的美麗不容別人褻玩,鍾瀚惟也暗自下定決心,決不讓她再次出現在那種場合中。
現在,莫非是最佳時機,將她珍藏起?但——留這樣的女人在身邊,難道不怕日後爭吵不斷?女人嘛!自然以可愛為第一要務,他不可能要求她像只小貓咪,那不是她原來的個性,也不是他能接受的改變。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所以……」慾望最後還是戰勝了一切,如果不是這樣,或許這輩子他倆根本沒有交集。
「我知道,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要你讓眼前的『晴光』渡過難關,提供我們需要的土地,不管你的要求是什麼,我都答應,只是你……願意嗎?」她搶白似地打斷他的話,心底升起對自己的厭惡。老天,她真的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