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不管她氣得多麼厲害,他一概不予回應,試問一個人的架怎吵得起來?
范羿行只管吃東西,不負責說話,眼底的笑意只有盤子看見了。面對她的怒氣,他向來不與之針鋒相對,一旦自討沒趣她就會收斂了。
唉!金雀兒歎氣在心裡,又是她得先低頭求和、挽救氣氛了。
他的話本來就不多,往往她一動怒,他就保持緘默,好好的氣氛總要因此凝滯,而她就是受不了他一聲不吭、像尊木頭娃娃的安靜,想盡辦法也要引他開口多說話。
「范范,你猜我們今天晚上有什麼東西吃?」語調故意說得輕鬆活潑。
「不知道。」他專心品嚐著自己的手藝,答案很簡短。
金雀兒大翻白眼,「你可不可以有創意一次?」接著興味盎然的說:「我猜一定有紅燒魚!」因為她喜歡吃紅燒魚,爺爺一定不會忘記交代廚子做的。
范羿行不置可否的挑挑眉,不懂他幹嘛要有創意,他們現在還在用午餐,誰會去想晚餐的菜色?
「如果你覺得有的話,那就有吧。」真是辛苦她了,寡言是他的天性,絕對不是她的緣故,可她卻不這麼想,為了帶動氣氛,她總是多花一倍的心力來陪他……
他其實很想告訴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僅是靜靜地看著她,他都覺得滿足。
金雀兒失望到了極點,「你為什麼不反駁我?」哎哎,真是讓她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
「吃飽的話就去看書吧。」收拾自己的餐具,范羿行玩玩她的頭髮後,走進廚房清洗餐盤。
「還要看書?」哀嚎一聲。
「應該說——終於要看書吧?我相信你昨天晚上什麼都沒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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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到相約的男人,金雀兒二話不說就將他拖入百貨公司,直奔六樓的男裝部。
「雀兒,你要買衣服送我嗎?」李貫中愣在原地,瞳孔驚喜的放大。
「你還杵在那兒做什麼,快挑啊!」金雀兒拿了幾件不錯的襯衫,「你覺得哪一件比較好?」「只要是你的眼光,我都覺得好看。」李貫中任由她拿著衣服在身上比劃,嘴角噙著得意的笑容。
「李貫中,說甜言蜜語你的確一流,如果范范有你的一半就好了。」皺著俏鼻,對於范羿行的不解風情,她向來頗有微辭。
她要送禮給他心就已經飄飄飛了,再聽到她貶損范羿行轉而誇讚自己,李貫中不得不認為他們兩人的婚姻已亮起了紅燈——他的機會來了!
「李貫中,你幹嘛又發呆啊?快啦,你比較喜歡哪款領帶?」看他三分鐘呆愣一次,金雀兒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找錯模特兒與顧問了。
若不是三哥公司女人兩頭忙,她認識的男人裡又屬李貫中身材與范羿行最為相近,她才不會找只聒噪的麻雀幫忙呢!
李貫中不能苟同的蹙眉,「雀兒,我們都認識那麼久了,你可不可以不要連名帶姓叫我了?」「除了范范,我叫每個男人都是連名帶姓。」「從現在開始改,好不好?」「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改?」金雀兒詰問。
「因為……」她這麼一問,態度凜然,李貫中竟然說不出理由。
是他一廂情願嗎,為什麼她這會兒又對他冷冰冰了?剛才的熱絡是他眼花嗎?
「好啦,別說廢話了,以你的眼光來看,事業有成又俊俏有型的男人,應該穿什麼襯衫、配什麼領帶,才能彰顯尊貴的氣質?」「我不是說了嗎,只要你喜歡我就喜歡。」李貫中討好的說。
金雀兒真想拿領帶上吊自殺,「光我喜歡有什麼用,若要全挑我喜歡的,幹嘛還找你來當服裝顧問?我們兩人的意見得綜合起來才行。」
話一說完,立刻拉著李貫中在一個又一個的男性服飾專櫃中穿梭來回,根本將身邊的男人當成一個任由她打扮的芭比娃娃。
范羿行的生日就在下下禮拜,還在準備期中考時,她就已在腦海裡構想該送什麼禮物才好,最後決定送他幾件色彩鮮明的襯衫和樣式特別的領帶,她已經受夠他一成不變的黑與白了。
每回洗衣店送來衣服,看到一邊黑一邊白的顏色,她的心情總要因此低郁好久。
「總經理,那位不是尊夫人嗎?」陪著范羿行做每個月百貨公司例行視察工作的經理,不甚確定的問道,畢竟只在婚宴上見過一面的印象而已。
范羿行也看到了,看到了金雀兒幸福的笑容,看到了她像只忙碌的彩蝶,在一層層的展示櫃前挑選襯衫。
只是早上的事情,他不可能記錯。他送她到學校考試,下車前他抱歉的告訴她今天要巡視台北三家百貨,可能沒有時間接她下課,那時她回給他一個體諒的笑容,和以往抱怨噘唇的模樣截然不同,她立即表示她下午也有活動,說是要和幾位死黨去聽演唱會……
他還記得自己要她好好玩,如果演唱會結束了,打通電話給他,他會去接她,當時她笑著答好……沒想到,聽演唱會不過是個幌子,她對他說了謊!
她背著他和李貫中來百貨公司買衣服!
她拿著一件又一件的衣服催促李貫中進入更衣室試穿,在他換穿出來後,推他站在落地鏡前,耐心的幫他整理肩線,時而滿意的笑,時而挑剔的噘嘴,那一心一意為某人的幸福神情,她不曾對他展現過……
范羿行發覺自己嫉妒得就要發狂了,他想知道那日的爭吵過後,自己的妻子瞞著他與李貫中來往過幾回?那天她對李貫中的批評是真抑假,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又或者只是安慰?
他始終不願承認那日之後,胸臆間仍舊有塊陰影存在,那是他怎麼建立信心也抹不去的自卑——和李貫中對比之下不如人的難堪。
金雀兒對李貫中展露的笑顏像把帶刺的重槌,在他心房留下一個個口子,泊泊流出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