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久仰大名,我們倒是第一次見面。」顏濟岷愜意的喝著酒,「感謝你這些年來為我的兒子犧牲奉獻,為人父親,自然該替子謙道聲謝,特別是他總忽略你的存在。」
「公事繁忙,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她作勢要起身離門。
「既來之,則安之。放輕鬆點,這裡地點僻靜,沒有人會注意到。」迴避於她的問題,顏濟岷只是將話題岔開。
「我的行蹤從來毋需向任何人報備。」沈靜欣的腰桿挺得筆直,「如果沒事,我先告退。」
「唉,為了我那個不長進的兒子,你受委屈了。」
心念受到衝擊,簡單的話語留下了沈靜欣的腳步。從台灣回來後,顏子謙刻意冷落她,甚至連原本頻繁的電話都變得稀少,公司內重要的事情,完全交由謝憶安發號施令。
除了服從外,她別無他法。因為顏子謙已經清楚的說過,再有任何的妄念,要她立刻離開。
言出必行是顏子謙的成功守則,沈靜欣表現在外的依然是臣服的模樣。內心卻有滿腹的不滿,已經為他做了這麼多,為什麼她連點最基本的關愛都得不到。
但她滿腹的苦水卻是未曾對誰說起過,乖乖的順著顏子謙的心意回到日本,蟄伏在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忍辱留在此地,只等待一個渺小的機會,或許將來顏子謙能回心轉意,再次想起她的好。
只是,等待一個沒有結果的答案,畢竟是痛苦的。為什麼這個首次見面的男人會猜中呢?
瞇起凶狠的雙瞳,沈靜欣咬著牙,「你方才說什麼?」
「女人嘛,總是願意為愛付出一切,哪怕粉身碎骨。」
她別過頭去,無法在旁人面前將真心坦露出。「謝謝你的關愛,但我不需要別人的同情。」
「當然嘍,如果我只是抱著同情的念頭,特地飛來日本一趟就沒有價值了。女人嘛,會撒嬌、耍性格固然可愛,但有頭腦又聰慧的女人更值錢。你心知肚明,自己最重要的資產在哪裡。」
「你來此所為何事?」雖然仍抱著戒慎防備的心情,但她的心防出現漏洞,慢慢的有了缺口。
他笑了笑,「我是個生意人。」
「而你打算找我談生意?」
「果然夠聰明,不枉費我的苦心,你果然是個好人才。」顏濟岷讚許的點點頭,「沒錯,我要同你談一樁兩方得利的生意。對你的將來而言,或許還能達成目標,如願的留在子謙的身邊。」
「可我此刻已經是他的屬下,留在溫斯頓身邊與否,你無權干涉。」她的語氣出現動搖。
「下屬算什麼,你能待多久?一輩子嗎?雖然我痛恨說自己兒子的壞話,但你早心知肚明,驕傲的子謙根本沒將你放在眼中。」顏濟岷湊近,小聲的低語,「放心吧,只要我們的合作計劃成功,你永遠都是顏家的一分子,到時候他也沒有理由不讓你留在身邊。」
「那你又能得到什麼?」
「唉,我年紀大了,想好好的享幾年清福,只要能繼續掛上顏氏企業董事長的頭銜,面子上不難看,裡子又夠充實,其餘的我全不在乎。」顏濟岷恢復慈祥的面容,表情苦惱。
「如此單純的要求,你大可直接跟溫斯頓談。」沈靜欣露出懷疑的眼神,「掛著名銜,我相信他會同意的。」
「子謙不諒解,但我是個男人,也愛美人勝過江山啊。」他搖搖頭,表情很無奈。「外人老以為我戀棧職權,事實上我早就想脫身了,可惜子謙選擇留在『凱群』裡,我無法離開。如果我們的合作成功的說服他回『顏氏』,那我就能安心的到外地旅遊。」
秀眉微揚,沈靜欣外表努力維持著平靜,內心卻風生水起,奮力地掙扎著。如果答應這樁買賣,形同背叛,完美的忠誠度受到嚴重的考驗,偏偏不是來自物質的誘惑,而是心靈的渴望,哪能輕易的拒絕掉。
顏子謙的心,比什麼都值得。
她頓了頓,「要我做出危害他的事情不可能。」
「虎毒不食子,我是他爸爸,怎麼會呢?」顏濟岷啞然失笑,「顯然你對我的評價頗低,才會如此認為。再說我又不是笨蛋,想弄倒子謙還來找他的心腹,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嗯,對不起。」她紅了臉,「你的話當真?」
「絕對屬實。」他湊近她給予保證,「沈小姐……不,我也該改口叫你靜欣了,畢竟咱們將來都是一家人,毋需如此生疏。但想進入顏家門之前,你多多少少得盡點力吧。」
他的話像曙光乍現,為沈靜欣帶來一線生機。又像溺水的人看到浮木飄過,即便已經枯朽,也得把握機會,孤注一擲。
「那山崎小姐……」
「在這個社會上,女人應該學會寬宏大量,只要對子謙有助益,你得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等待多年,機會終於到手,無法獨佔顏子謙雖然是件遺憾,但能分得些許的他,對目前的她而言已經太夠了。
沈靜欣尋思片刻,終於點點頭,「好吧,你說說看你的計劃。」
第八章
「你為什麼不出面阻止她做傻事?」手指著顏子謙的鼻子,向來溫文儒雅的謝憶安氣急敗壞的吼著。
「大清早擾人清夢,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穿著晨褸的顏子謙打個哈欠,態度依然從容。
「少裝,發生那麼大的事還睡得著……啊,你早知道了,所以才不在乎。」他恍然大悟。
「都說是傻事了,何必掛心。」顏子謙靠在窗邊,看著窗外高樓聳立的景象。同樣是城市,同樣的擁擠,也同樣的喧囂。東京和台北並無太大的差異,或許她所處的地方,亦同。
「挽回她呀,為什麼要放棄呢?」
「無心於我者,棄之不可惜。」
「她該死的就是太在乎你,才鑄下大錯。」
「我給過她機會,否則不會等到現在。」顏子謙強硬的說。
「但是……」謝憶安頹然的坐下,「她就算對你私人的情感世界沒有太大的意義,在公事上,她總是個得力的助手,全副精神皆放在公司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只要你願意招招手,她立刻就會飛奔而來,而你如此輕易的捨棄她。溫斯頓,我愈來愈不明白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