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太多的時間懷舊,下了飛機之後,江小媛立刻攔了計程車,直接往家裡沖。
本該深鎖的大門卻是半掩的,剎那間,她的心提高到喉頭。她緩緩的走近,站在門前,用力的吸了兩口氣後,鼓足全部的勇氣,才推開門……
「小媛?」顏子謙困惑的聲音傳出。
是他,真的是他!
「你該死的怎麼會在這裡?」
熱燙的心雖然有些受傷,至少他仍然無恙啊。江小媛愣在當場,直到他的聲音再度響起,才總算回過神來。
鬆了口氣的心太過釋然,淚水在臉上狂奔,顧不得其他,她朝著那個懷抱中飛奔而去,撲到顏子謙的懷抱中。
「為什麼?為什麼?」她拚命的捶著他,「什麼事都把我蒙在鼓裡,欺負我真的很好玩嗎?」
但顏子謙沒有喜悅的神情,目光落在她身後的不遠處,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你也來了。」
「沒錯。」包著頭巾的女子終於解開偽裝,沈靜欣的眼底、心裡全是恨,「我說過,我會復仇的。費盡千辛萬苦之後,顏子謙,我終於找到你……脆弱沒有防範的時候。」
美麗的面容如今如槁木死灰,怕是永遠回不到曾經吸引人的模樣了。怨恨究竟有多深,已經將沈靜欣逼上絕路。
堅定的推開江小媛,往前跨一步的顏子謙目不斜視,靜靜的注視著她。「你打算怎麼做?」
「很簡單。」沈靜欣從皮包中拿出上膛的槍,「我要你死。」
「不……」
女人的驚叫聲和著兩聲槍響傳出,顏子謙沒有疼痛的感覺,甚至清楚的看見沈靜欣開完槍後,對著自己的太陽穴再補上一槍。
為什麼他不痛呢?當他發現倒下的江小媛時,答案終於揭曉……
善良的她總是將自己推入絕境中,為了換回他的存活,替他承受了最後的罪愆。
第十章
「不準死,我不准你死!」
該打入他身上的子彈,全數由江小緩承受,顏子謙發出碎心的喊叫,抱著那具如同破碎娃娃的身軀,他頭一次在生命中出現無力感。
當黑暗來臨前,出血過多而陷入昏迷狀態的江小媛,隱隱聽見他痛徹心扉的呼喚。
真好,他在意她呀……
但她已經快死了,聽說人死之前會想起很多往事。
「哼,少攀親帶故,也別叫我哥哥,我永遠不是你哥哥。」
明明他只是個小孩子卻敢威脅她。
「我們的糾纏,至死方休。」
他真的愛她嗎?不知道,但她的愛卻是毋庸置疑的。
算了!反正她即將要離開這個世界,這一次,沒有人能捉回她,她再也不用擔心他話語中的真假,再也毋需害怕終有一天會被拋棄,可以逃脫他的牽絆:二…
「救救她,求你!」
咦,驕傲的顏子謙也有低頭的時候,真稀奇呀。
眼前有道耀眼的白光,似乎正在引導她上路,喔喔,應該是人們口中的牛頭馬面,怕誤了時辰吧。
江小媛認命的跟著白光前進,腳下一個踉蹌,然後跌入暖暖的深淵中,沒有盡頭的洞裡,好久好久,連她都忘了自己身在何處。
「我不許你有那個蠢念頭。」
「無所謂,我不受你管束已經很久了。」
「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你們名義上仍是兄妹,想想世人會怎麼說。」趙震東拉大嗓門,拚命想阻止他做出荒謬的事。
一早意外的接到顏子謙的電話,說是已經有結婚的對象,他喜滋滋的趕來後,才知道原來顏子謙口中的對象,就是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女孩,他心中的震驚,自然無以言喻。
唉!傳出去怎麼得了?趙震東是個守舊的人,在社會上有相當的名望與地位,自然無法接受。顏子謙拿眼角的餘光斜睨著,老頭子就是老頭子,管人家那麼多,生活是自己過的。像他,從來不介意旁人的眼光,否則怎麼會做出吞併自己家族企業的驚世駭俗之舉。只要他喜歡,誰來阻止都沒用。
「愛嚼舌根就任人去,世人的觀感與我無關。」
趙震東頓時為之氣結,這小子就愛亂來,就算世人的眼光不重要,那身為外公的他呢?
「小子,給我聽清楚,你不能老是依照自己的原則行事,除非我死,否則你們永遠得不到我的祝福。」
「我也不記得曾經要求過你的祝福。」顏子謙固執的說。
「好啦,好啦,你心中的衝擊是當然的。」明知道硬著來顏子謙根本不買帳,趙震東的態度軟化下來,像在安撫無理取鬧的小孩子,故意的敷衍。「江小姐為你挨了一槍,自然你心中萬分感激,我也同樣對她刮目相看啊。但表達感激之情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麼你偏偏選了最笨的一種?又不是古代人,還流行『以身相許』嗎?」
顏子謙雙手幫床上面容蒼白的江小媛順著頭髮。對眼前的談話已經心不在焉。
「我的人生由我掌握,你不用再多說。」
「換個角度想,正式取回『顏氏』之後,你也該抽空回去看看吧。新人新氣象,你老悶在醫院中,對一個董事長而言,可非良策。」趙震東試圖用各種方法將外孫從毀滅中挽回。
「可以送給你,如果你想要。」從頭到尾,他根本未將「顏氏」放在心上,反正有謝憶安撐著,倒不了的。
「小子,別以為小小的成就……」
「夠了,快出去。」因為他拉大的嗓門讓顏子謙皺起眉頭,索性將他持出門外,「別吵了小媛,她需要安靜的休息,等休息夠了之後,就會醒來。你在旁邊吵,只會讓她睡不安穩,然後躲在更深的黑暗中。」
「傻氣,她不會醒來了……」
失血過多哪,連最高明的醫生都不太樂觀。趙震東還想多說什麼,但到口的話語又全數吞回,只因為顏子謙臉上最接近於人類的溫暖表情,讓他知道多說無益。這孩子用情之深,讓人為之鼻酸。
外表清冷寡情的人們,藏在內心的炙熱更甚常人吧。為什麼身為長輩的他們都沒注意到,只有躺在病床上的那個女子曾經付出關心,那麼,他還有什麼資格在此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