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憑父母之言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丈夫,甚且連圓房都沒有,名義上她雖是景家的少奶奶,實際上的她卻孤獨寂寞,有名無實的生活,早已經造成無法彌補的傷害。
這些她都可以不介意,都可以拋在腦後,反正沒有愛,又哪來許多的奢求。只是上蒼何苦如此殘酷,讓她遇見霍日晰,並且愛上他,造成痛苦的根源,永世不得翻身。
趙冠容哭泣過後的臉龐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哀傷,累了,也倦了,也許離開這個家,她才能真正地得到解脫。
見她黯然神仵,景焰握緊拳頭,下定決心緩緩地開了口,用前所未有的嚴肅口吻,「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所熟悉的霍日晰其實是我哥哥,如假包換的親哥哥。」 ,
「日晰——他不是景家的養子嗎?」倏地抬起頭,她怔怔地問。
「奶奶這樣告訴你的?應該吧,畢竟是醜聞一樁。」景焰撇 撇嘴,表現出不以為然。「可是,他真真切切是我異母所出的親哥哥。打小我就心裡有數,日晰內心裡也明白,只是太過成熟地將秘密緊鎖在內心中。有時我真討厭他凡事只想成為犧牲者的念頭,為何不多撥點心思,替自己盤算未來。」
「拜託,別怨他,無法認祖歸宗,日晰的心裡一定很苦。」同處在一個屋簷下,有人過著天之驕子的生活,有人卻得將所有的苦悶往心裡吞。想起天涯孤鴻,她心疼萬分。
「即使在這種時刻,你仍替他說話?」可憐的女人,竟和霍日晰有同等心思。
「我……只是說真話。」
「當你點頭同意嫁入景家時,他們怎麼對你說?嫁給景家的長孫,如今他正是那個長孫,只有奶奶到現在仍無法原諒父親當年的做為,不願意承認非經明媒正娶而來的媳婦之子。」
景焰的語氣中滿是哀傷,「你呢?你也同意奶奶的想法嗎?除非你不承認一個私生子的身份,嫌惡他的出身,否則你與他在一起,恰是天經地義,哪容得下旁人置喙。」
「縱使他是販夫走卒,我依然愛他。」趙冠容的眼眶中滿是淚水,「但日晰……自覺對你有愧。」
「為什麼?」
「在旅途中,他……我們……曾經發生了親密的接觸。」她咬著下唇,即便紅著臉,也要把話挑明。「請別將過錯記在他身上,要怪就怪我,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守婦道,是我存心勾引,不是日晰的錯。」
聞言景焰只能歎息,什麼原因會讓將規矩成日掛在口中的霍日晰犯下大錯?大概也只有愛情了。
吸吸鼻子,她得將話說完,「從那天之後,他開始逃避我的感情,逃避他的責任,逃避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強大渴望。」
幾個趕路的日昇日落後,那個月圓的夜裡,在她寂寥的歎息聲中,或許是月亮帶來的勇氣,更或許是上天應了她的心願,霍日晰緊緊地抱著她,低啞地說:「我怨上天不公平,為什麼讓你成為景焰的人,如果你是我的妻子,絕不讓你受此委屈。」
能得到他的真心話,今生無悔的趙冠容拋卻所有的矜持,緊緊地偎在他的懷中,直到天明……
「真傻,在我的心目中,他永遠是哥哥,即使他從不承認。」景焰苦笑著,「我什麼都可以讓,財富、名聲,都給他也成。但日晰太誠實了,為景家做牛做馬,從來就不是為自己設想。直到他遇見你,產生感情,也駭到了。」
抓住他的衣襟,她問:「愛我,是那麼難的一件事嗎?」
「不,愛上你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他愛上你了。」
「他沒有。」趙冠容猛搖頭,「如果他真的喜歡我,就不會將我單獨丟在娘家,獨自面對難堪。」
「如果他留下,只會讓你更難堪。」
「所以日晰選擇不要我。」她頹然坐回椅子上,「或許他不會再回來,只要我還待在景府。」
「放心吧,我會幫你想辦法。」
辦法?!惟今還有其他方法嗎?日晰視自己如同蛇蠍,避 之惟恐不及,如今更連家都不回。
望著景焰十足把握的眼神,趙冠很想相信他,真的很想
* * *
站在遠處觀望,笑容寫在樊悠閒的臉上,恬淡的模樣和與他相處時的緊張拘謹有著截然不同的模樣。
看吧,她總是把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卻也勾上景焰的一波怒氣。
擁有她的身子,並不代表也擄獲她的心。每個共眠的夜晚,只有在擁抱她的溫熱身軀時,聽到從她口中呼喊出的名字時,方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確實屬於他。
除此之外,他們之間存在著鴻溝般的疏遠,連她面對他時的微笑,看起來都那麼傷善與無辜。
該死!她是他的女人,但絲毫不在意他。
發現他的存在,心立刻漏跳一拍。「你回來了。」雖然是句陳述,但樊悠閔整個人立刻變得謹慎。
「嗯。」他坐下,靜靜地瞅著那張臉蛋。
「你渴嗎?」看著他眉頭緊蹙,她好心地端杯水來。
「聽說秦若蘭來此找過你。」他沒有接過手,只是定定地望著那雙沉靜的眼神,「為什麼沒告訴我?」
「呵,秦姑娘來話家常而已,沒待多久就離開。」輕輕地放下杯子,她淡淡地說,「是荷花多嘴吧,根本沒事發生。」
「人家已經欺上門,你還能安穩地坐在椅子上談笑風生,真教人佩服。」他咬著牙。
偏著頭,樊悠閔思考後才開口,「你知道當初我來此的原因嗎?是村中的惡霸硬想上門娶親,爹娘為了保護我,所以才懇求太夫人的收容。為的並非當初的婚約,圖的也非榮華富貴的生活。」
「我會保護你的,豈容他人的欺負。」
「謝謝。」她只是笑笑,微斂的眼角透露出細微的真相,她質疑他的承諾。「你將承諾記在心中,倒是始料未及的。我很知足,能有個擋風遮雨的地方,該謝天謝地。如今又關在這方天地中,耳根子清閒,連帶內心也平靜,哪還有許多的自尊與尊嚴該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