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瘋了,盡說瘋言瘋語!」
「我是瘋了,就是瘋了才會為了你變成這樣!」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你懂!你只是不願承認,如同你一貫的逃避!」
掠魂掌狂喝一出,震退了寒焰數步,他口溢鮮血,怒氣完全被冉煙激起。
「不懂就是不懂!」
「你懂!我這麼做都是因為我愛……」話未盡,一刀利芒劃過,彷彿在阻止那不堪入耳的言語,銳利的刀尖劃破冉煙的臉,灑下一道長長的鮮血,皮開肉綻的劇痛他感覺不到,痛的是在他心口。
寒焰的胸口不堪負荷地狂烈起伏,濃重的呼吸是怒氣、是不可置信地震撼,彷彿是他親手毀了水月的臉,又彷彿是不敢去承受這荒謬的事實。
他的臉,這麼多年來處心積慮地要成為他所愛所思念的臉,現在被他的手抓破了,被他的刀毀容了,他的心瞬間碎了……他連一句他最想對他說的話也不願聽,他肯定當他是瘋了,所以才下了這麼重的手,毀了他最在意的臉;所以此時,他才用一種更陌生更殘酷更冷淡甚至更恐懼的表情看著他,他完全像在著一個瘋子。
「哈哈……」
冉煙居然笑了,一笑血流得更多了,淚水也掉得更凶了,他好像真的瘋了一般,笑了……
「我明白了……你已經不再眷戀這張臉了……」他顫抖的手撫著自己破碎的臉,像捧著自己破碎的心,像是瞬間失了魂喪了魄,他撫著血流滿頰的臉熱淚盈眶地笑道:
「無情刀是最有情……你殺不了我,因為我是你兄弟,兄弟啊……多沉重的負荷,我們的肩上都背負著這樣的負荷,甩都甩不掉……讓我老實的告訴你……」
他望著寒焰,眼中凝聚的淚水,是他無盡的愛戀。
「沐人堂是我燒的,歿刀殺手是我派去的,我無法容忍有別的女人靠近你,所以我不准舞沐裳活著……」
「住口!」寒焰咬著牙,額上的青筋隱隱浮現,他不想聽這些他早已猜測到的事,他親口承認仍是一個太大的打擊;他更不願去面對這樣荒謬不堪的感情,他們是兄弟,就不該有異於兄弟之情。
「只要她不再糾纏你,或許我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你這麼做有何意義?」
「有何意義?冉煙似乎覺得他的問題十分可笑,他反問:「你守著月兒的白骨又有何意義?」
寒焰重重一震。
「這樣月兒就會活過來嗎?她就會愛你嗎?」
他真殘忍。寒焰冷眼相望,寒聲回道:
「將心比心!」
冉煙眉頭一緊。是的,他這麼做,寒焰就會愛他嗎?
不,不會!就是知道他不會,所以他寧願斬斷所有的機會,不讓他接近女色,不讓他的心死灰復燃。他不愛他;他就要他誰也不愛。
舞沐裳的出現是個意外,是他的疏忽,就是這麼一次的疏忽,就釀成了難以挽救的局面,教他怎能忍?怎能放過她?!
他搖著頭,聲音沙啞而淒涼:
「沒有一顆心可以和任何一顆心作比較,我要找到她比你更容易,是你逼我,她會死,你就是兇手!」語畢,他瞬間飛離無蹤。
寒焰追了兩步已不見其影,他的心震撼得不能自已。當年的結義,一開始就是個錯,從一雙刀劍,鑄下了錯縱複雜的糾葛,他們的相遇相知,從來就是條不相交的平行線。
他愛水月,水月愛央煙,冉煙愛的,居然是他……他從來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在事隔多年後情況才明朗,而彷彿置身事外的忘塵,是否早已識破這一切?所以他選擇與事無關,所以笑看癡人?其實感情事,又豈是局外人可以插手?
他記得忘塵曾對他說:兄弟若要長久,就不要有別的感情……那感情指的是什麼?忘塵若介入他與水月,水月與冉煙,或是冉煙與他,都會讓其中一個傷了心,因為揭開了這事實,實在太醜陋太殘酷。
忘塵……你怎可如此瀟灑?又如此絕情?
而月兒,你怎又如此癡傻?如此執著?
冉煙,又怎會如此顛狂?如此陰狠?
然而他自己,又豈是癡傻,執著,顛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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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打鐵聲在幽靜的深谷迴盪,舞林裳神情恍惚不聞其聲,她不能吃不能睡,因為一閉上眼,她就看見寒焰的手被貫穿了一道血洞,一睜開眼,就看見他將自己抱緊卻又發出無奈的歎息。
她後悔為什麼自己真的離開他了,後悔他為她受了傷她連謝都忘了說,後悔自己的莽撞闖出了這麼多禍,而發生了這麼多事,卻沒一件理得清。
她的嬌氣不見了,任性沉了,她就像個失魂的空殼成日呆坐在門口台階上,看日出,看日落,看星辰滿天……
她的模樣在水殘心眼中,不知有多心疼。
「裳兒……」不顛老人來到她面前輕喚,她卻恍若不聞。不顛老人一歎,逕自牽起她的手來到古樹下的石桌椅前讓她坐下。
桌上備有簡單的點心與熱茶,他為她斟了一杯。
「再過一天,柳青劍就可以恢復原狀。」
她還是呆若木雞。
不顛老人啜了一口茶,娓娓道出一段往事——
「無情刀多情劍,本來不叫無情刀多情劍。」
舞沐裳一愣,瞬間恢復了神智,怔怔地望著不顛老人。水殘心倚在屋前,冷漠地望著他們。
「那雙刀劍,耗盡我畢生心血,是一對具有靈性的兵器,我要讓最有情義的人擁有它們,於是取名精義刀豪情劍。當年聚集天下名人為刀劍選主,自認有情有義者,卻在魑暗谷內進行了一場淒烈的奪刀掠劍之爭。
「當時的寒焰只是一個沒沒無聞之徒,沒有人知道魑暗谷內有此高人,彷彿擾他清境一般,他突然現身擊退了各方好手,為精義刀開鋒,精義刀在他手中展現不可一世的氣勢,老夫認為精義刀已認他為主,便將寶刀贈與少年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