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忘塵已在江湖頗具名望,豪情劍被奪劍者殺得邪氣驟增,卻因忘塵的出現而封鎖其陰氣殺意,老夫對忘塵極其敬仰,豪情劍在他手中雖染血卻從不殺生,而忘塵之高深莫測,甚少有人敢擾之。於是,眾人的矛頭找向了一夕成名卻並無背景功跡的寒焰,他的刀法霸氣殘暴,江湖人不堪慘敗於一名無名之徒之手,謠言他冷血無義,不配得重義之刀,於是才叫他無情刀;而忘塵聞之,居然笑道,既為無情刀,那他就叫多情劍相輔相成了!原是玩笑風聲,時日一久,世人反倒遺忘了刀劍原名,從此無情刀多情劍聲震武林,由此忘塵與寒焰相識。」
舞沐裳聽得一愣一愣的,原來是有這麼一段淵源;而再來,才是她所疑惑的,最想知道的謎底。
「寒焰認為無情刀為他帶來麻煩,他本就不愛涉足紅塵,便持刀來歸還於我;而我堅持此刀已認其為主,我本就是個鑄匠,並無武,最大的安慰便是自己鑄的兵器找到最適合的主人。那時,他見到了我的女兒……」
舞沐裳睜大了眼。
「也就是殘心的姐姐——水月。」
舞沐裳心跳如鼓,急於知道一切的來源。
「他對月兒,應是一見鍾情吧!」不顛老人語出惋惜的一歎。
舞沐裝的心,卻彷彿被這一歎深深刺了一下,痛得她一陣屏息,隨即不堪疼痛地心跳急促,他對水月一見鍾情……
「年輕人的事我不願干涉太多,他們相知相借,我也樂見其成。忘塵、寒焰與月兒,就這麼相遇相識,後來又認識了一位冉煙公子,四人便義給金蘭——忘塵為首,寒焰次之,冉煙為三,月兒是么妹。」
還義結金蘭,難怪忘塵和冉煙看起來與寒焰關係匪淺,那……
「月兒呢?」始終就不曾看過她出現,舞沐裳急急抓住了不顛老人的手。
不顛一歎,眼中儘是哀愁,此時水殘心走來,冷硬開口:
「她死了。」
舞沐裝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看著一臉氣憤的他。
「為什麼?」
「你一定要追根究底嗎?你看不出我爹他已經夠傷心了?」
「我……」
「殘心,就告訴她吧!月兒的死不關她的事。」不顛歎道。
水殘心卻很激動。「就是不關她的事所以才沒必要提,姐姐已經死了那麼多年,我們好不容易平靜下來了,為什麼還要去揭那個瘡疤?!」
「殘心……」不顛老人心痛地搖頭。
水殘心瞪著不知所措的舞沐裳說:
「你想知道這些事,只是因為你想知道寒焰的事,既然如此,你何不自己去問他?!」
「不只是這樣!我也關心你們!」舞沐裳忍不住起身叫道。
「你關心的只有寒焰!」水殘心吼回去。
舞沐裳氣得發抖。「我關心誰關你什麼事?」
「你……」
「好了,別吵,別吵。」不顛老人趕緊起身和事,抓住兒子搖著他的手道:
「殘心,你別這樣無禮,裳兒家對我們有恩啊!」
水殘心負氣地轉過身去。是,他的命是她爹救的,就因為如此,他在乎她,他也有能力保護她,但為什麼她心中口中只在乎那個人?
舞沐裳憤慨地扳回不顛老人的身子叫道:
「月兒的死是因為寒焰嗎?」
「這……」不顛老人艱澀地搖頭。「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走上自殺這條絕路,但……應該不關寒焰的事。」
「他不是愛她嗎?怎可能眼睜睜讓她自殺?」當她喊出這句話時,她居然快哭出來了。原來他心中有愛,愛的人與他天人永隔,難怪他對她如此冷漠,而她居然如此心痛。
水殘心反過身,冷眼悲痛地回答她:
「姐姐不愛他,她愛的是冉煙。」
舞沐裳瞪大了眼,水月不愛寒焰……寒焰卻深愛著水月……她更混亂了,愛著一個不愛他的人,這四人的結義到底隱藏著什麼樣複雜的情感?為何有人為愛而死?有人為愛而狂?她更不懂了,一切都亂了。
不顛拉不住激動的殘心,任他悲痛地對她大叫:
「他生前愛不到她,死後就帶走她的屍體,沒有人知道他把她藏到哪兒去。他以為這樣可以跟她長廂廝守,卻枉顧我和爹對姐姐的哀慟與思念。我告訴你,他是個瘋子,精義刀為什麼變成無情刀,因為他是江湖人口中無情的人魔!」
「殘心,住口。」不顛拍了拍他,搖著頭泣道:「不要再說了,爹都釋懷了,為什麼你還放不下?他帶走月兒,是因為他愛她,就算死了他也愛她,我們沒人有權利責怪他。要怪就怪你姐姐太傻,愛錯了人。」不顛更不住淌下串串老淚。
水殘心不是放不下,而是他受不了舞沐裳放不下寒焰。他強自壓下激動的情緒,放柔了心疼的眼眸,走近惶然失神的舞沐裳,雙手握住她的肩,才發現她的顫抖強烈地傳入他手掌,震痛了他的心臟。
「裳兒,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也都是過去的事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該對你吼叫。我和爹都希望你無憂無慮,你爹對我有恩,就由我來報答你。沐人堂已毀,你大可以與我們隱居於此,那些紛紛擾擾的俗事就讓它過去了,讓我……讓我來照顧你吧。」
聽得出也看得出愛子的心意,不顛老人朝發愣的舞沐裳點點頭,舞沐裳卻恍館的彷彿失了魂魄般呆滯。她的眼睛好像看著水殘心,卻看不見他眼中濃烈的情愫,空茫地陷在那個魑暗谷迷濛的濃霧裡。
她隨即一愣,魑暗谷……
忽地,她掙開了水殘心的雙手,在兩人錯愕的神情下,衝向火爐旁抽出浸在水中的柳青劍,轉身就狂奔而去。
「裳兒!」水殘心一喊,追了過去,卻突地一陣絞痛,他撫胸跪了下去。
「殘心!」不顛驚急地衝過去,扶著他的肩急喊:「殘心,你怎麼了?殘心!」
豆大的汗水急湧而出,他的臉色倏地刷白。他的心疾不知多久未曾復發,他甚至忘了自己有病纏身了,如今卻為了她,為了牽掛她而心痛欲裂,他竟然還想保護、想照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