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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樵老!」谷中忽然出現一位少女,對練漁樵直言不諱道:「你不是在隱居麼?怎麼三天兩頭就往谷外跑?如果你無法與世隔絕,乾脆就留在外頭別回來了!反正絕塵谷少了你依然熱鬧。」

  話甫歇,谷中又忽然出現一群孩童,蹦蹦跳跳好不快樂,有的勾肩搭背,有的手牽著手,男孩、女孩相聚一塊兒,沒有疏離和生澀感,完全是親如手足一般的和樂融融氣氛。

  孩子們愉快地哼著昨日剛學會的曲兒,圍繞在少女身旁,像在守護他們心中的女神。

  「嬉嫦姐!我們已經打掃完了,現在可以去玩耍麼?」丁冬仰首問道。

  少女名喚嬉嫦,是練漁樵唯一的掌上明珠,除了對自己的父親向來不客氣之外,她待這群天真無邪的孩子倒是不錯。

  「當然可以。」她輕撫丁冬的小腦袋,滿臉笑意。

  這群孩子全是她從谷外撿回來的,說也奇怪,不同時間、不同地點,這些孩子卻統統被遺棄在深山裡,難道棄嬰的地點選在山林裡是一種潮流。

  練嬉嫦當然不曉得外人是如何居心叵側,但是天底下竟然會有父母遺棄親生骨肉?倒讓練嬉嫦對人間情暖失去信心。

  這天真的孩童何其無辜?被狠心的雙親不情願地生下,到世間並不是一段享福作樂的人生,而是無盡的受苦受難,沒有親情溫暖的扶持,他們情何以堪?是可憐的孩子身份伴隨一輩子——

  練嬉嫦自認為心地不善良,不像心慈手滑的善士,但是偏偏她喜歡小孩!因為孩子的心思最簡單,沒有複雜的陰謀和詭計,她疼愛的是他們的純真、不捨的是他們的無辜,所以她開始收養棄嬰,決定替他們狠心的雙親代為彌補。

  「丁冬,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知道麼?」她柔聲交代。

  「是。」丁冬用力點點頭。

  得到大姐的應允之後,孩子們便開開心心到後頭玩耍嬉戲去了。

  望著女兒璀璨的笑靨,樵老相信女兒一定會是蕙質蘭心的好妻子,總算不負缺月徒兒的等待。

  自缺月徒兒帶著親訂的金鎖片離開絕塵谷後,他就格外思念他,沒辦法!誰教他的好女婿如此風采不凡,連他這個老文人都被迷得暈頭轉向!為一解思念,也為守住這個良婿,他只好時常出谷進城去,看看他親愛的女婿有沒有吃得飽、穿得暖,見他一天天挺拔茁壯、愈展氣質、容光煥發,他的心頭就有無限喜悅!

  呵!姻緣卦真是夠義氣,不枉他平日對這副姻緣卦慇勤擦拭,才得此好報。

  「吃過飯沒?」練嬉嫦的語氣不恭敬,但是也不算不孝,至少,她還關心老父的肚皮。

  「吃過了。」樵老笑嘻嘻地說,兩道白眉和雙眼一同笑成彎月。

  瞧他這個寶貝女兒,在歲月精細的雕琢下,清麗出水、朱唇粉面,雖然已過及笑年華,但是亭亭玉立的美姿仍然未減絲毫。

  唉!和缺月徒兒相配,實在登對啊!

  「看你一臉賊笑,肯定有事。」練嬉嫦個性開朗,一向不拘小節,對父親說話的態度也是柔中帶剛,不似外表嬌弱。

  「是……是有事。」樵老坦白承認,免得又經過女兒伶牙利嘴一陣轟炸。

  「說吧。」練嬉嫦走到石桌旁,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準備洗耳恭聽。

  「這可是你要我說的?」

  「沒錯,你就快說吧。」她習慣了父親每次吞吐的說話方式。其實心中也沒有太多不悅,不過,如果父親說話速度能再增快一點也不錯。

  「我這次出谷,是有目的。」

  「哦。」她平淡應了聲,表示聽到。

  樵老逕自走到一旁坐下,口氣漸漸愉悅起來:「算算年紀,你也不小了,不應該還待在閨中,我將你留在身邊也夠久了,不能再耽誤你的青春年華,所以——」

  「你該不會是出谷幫我物色丈夫吧?」練嬉嫦一對杏眼忽然變得銳利。

  樵老僵住臉上的笑容,一會兒,抱著視死如歸的態度硬是點了頭。

  「你——」

  「等等!」樵老急急說道:「意義不同吶!」

  「這還有甚麼意義區分啊?」練嬉嫦還是生氣了,不過倒不是非常憤怒。

  父親擔心女兒的終身大事自是必然,她知道這一生不出谷,就沒機會出閣,所以父親一定會操心,或許終身大事本來就應該交由父母作主,可是交給父親決定,她反而不放心。

  「怎麼個不同法?還不快說!」練嬉嫦不耐煩地睨了老父一眼。

  「其實……」樵老重新找了個距離女兒更遠的地方坐下,免得遭殃來不及反應,措手不及之後的結果便是重傷。「在十幾年前,我曾經納了四名弟子……」

  「弟子?」練嬉嫦一臉狐疑。「你憑甚麼收弟子?我怎麼一無所知?」

  練嬉嫦才不相信父親有才華到可以收納徒弟,更不相信和父親相依為命二十餘載,卻從未見過他口中所說的曾經收納四名弟子,想也知道,這怎麼可能!

  樵老似乎洞悉女兒的想法,兀自解釋道:「因為他們四人都是男孩,我擔心讓你們相處會辱壞你的名節,所以設障法將你們隔開了。」

  這種解釋倒不偏離常理,嬉嫦尚可接受。「若果真如此,你那四名弟子呢?」

  「剛才不是說過麼?這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樵老小心翼翼地留意女兒的神色,若稍有不對勁,他就該懂得全身而退了。「他們只在絕塵谷待三年,便把我畢生所學練得精光。」

  嬉嫦將茶杯往石桌上一擱,不以為然道:「你有甚麼畢生所學?陣法啊?」

  呵!她爹精心研究的障法,求她傳承她都不屑,難道還有其他呆子想學?

  「我的畢生所學,你從來不懂。」樵老長歎一口氣,似乎在抱怨女兒的不貼心。

  「是,我的確不懂,也不想懂。」嬉嫦完全不在乎老父藏匿甚麼底。她比較在意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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