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好愚昧竟然相信上天會眷顧她!
「你放心,我不會殺你。」東方皇宇瞇長極具吸引力的雙眼,唇畔漾著無情的笑意,淡淡地說:「你付出的代價已經足夠換回你的命。」
她的人彷彿在瞬間縮小,卑微得連她都瞧不起自己!這若是報應,她也不能抗拒了。
「我付出的是我的真心真意,和我這條命沒有半點關係。」她緩緩站起身,舉步維艱地走到他面前,臉色蒼白嚇人。
再多的痛心也抵不過此時此刻的絕望,他們兩人之間還剩下什麼呢?
談余嫣想起了古慶海和談天破的告誡,忽然覺得自己好可笑!她的確是癡心妄想了!
「你最好盡快離開東方府,倘若我又臨時變卦,你的命可不保。」他沉下臉色,決心趕她走。
或許他也不想看見她死在自己手中吧!畢竟他們曾經……
該死!他到底在胡思亂想什麼?!
她只是一顆棋、一個犧牲者!他不可能在乎和她擁有的曾經!
東方皇宇的表情極為難看,心裡更是百般複雜!他甚至想砸東西來宣洩!
北庭缺月歎口氣,附和道:「你走吧。我們不再追究。」
見她個性柔和,看來無害,北庭缺月也不忍心奪她性命。
而南宮焱鐵著一張俊臉,不發一語佇立在門邊,也沒意思要繼續和一個女子計較,就當他命中帶劫吧!
「我當然會走。」她氣息漸漸虛弱。「這裡有太多傷心的事,我不敢留。」
她定定望著她心裡牽繫的男子,欣賞著他的俊偉不凡,也同時看著他的冷酷。
「我只想問你一句話,」淚水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但是她依然強忍著。「在我們緊緊相擁時,你曾經愛過我嗎?」他靜默地坐著,沒有任何動作,連思緒也因為她這句話而變得弩鈍。
他應該回答她沒有,但是與她互相凝視的同時,他竟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他為何無語?
就在東方皇宇依然捉摸不清自己的想法時,她突然傾身吻他——
當下,一陣狂亂的情慾掃過他的心房,直衝腦門!他根本無法思考。
他能感覺她的淚滴滑過她的臉頰,同時沾染了他冷冰冰的臉龐。
好溫暖,無論是她的眼淚或是她的唇瓣,都帶給他溫熱的舒服感。
談余嫣從來不曾想過自己如此勇敢,她沒有退縮,反而追求心裡想得到的珍貴回憶,沒有幸福也不要緊!只要他不否認曾經愛過她就好。
她戀戀不捨地離開他的唇,彷彿整顆心也脫離了自己。
「我真的好愛你!非君莫屬。」她含著一抹淺淺的笑容,在他面前轉身離去。
經過南宮疑的面前時,她帶著深深的歉意朝他微微福身,隨後頭也不回地離去。
她的身影從他眼底消失,沒有餘留。
北庭缺月轉過頭看向東方皇宇暗藏失落的眼瞳,簡單明確地問道:「她是否帶走了什麼?」
東方皇宇一愣,憤然起身走出大廳,獨自冷靜腦袋去了。
談余嫣艱辛地回到邪靈教總壇,卻已成廢墟,猶如八年前的夜晚,大火毀滅她的人生一般!一樣的空虛和荒涼——
拖著已失去重心的身子,她搖搖晃晃步入黑漆的山林裡,昏沉沉的腦袋,讓她無法思考未來的方向,就連傷心也缺少力氣。
爹死了嗎?所有師弟都命絕了嗎?她不知道答案,因為沒有人可以告訴她。
倘若孤獨而終就是她的人生寫照,那麼她費盡心思求存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終於,她累了,踉蹌地倒在泥地裡——沒有辦法再掙扎,只有靜靜閉上雙眼,等待死亡來臨。
哪一次,她不是在險境中度過?只是這次哀莫大於心死,她的軀體未腐,心卻已死。
她從不後悔愛上他,更不後悔相信他
即使被欺騙、被背叛……仍不後悔……
在她意識逐漸失去的末端,彷彿聽見一陣滾輪聲緩緩接近,最後,停在她的身前。
不管發生什麼事,都無所謂了!
「是個姑娘?!」中年富翁驚訝地對車帳內的夫人喊著。
一個年約四十有餘、五十不足的婦人由帳內探出頭,往富翁所佇立之處一看。「哦!真的是人!探她鼻息,看是活?是死?」
富翁哪敢試探,索性吩咐車伕,領人錢替人事,無奈的車伕只好硬著頭皮照做。
「是……是活的!」車伕結結巴巴道。
「活的有什麼好怕!」看起來凶恰的婦人跳下馬車,來到談余嫣身前,伸手翻過她的身子。「啊!還是個美人胚子。」「哇!簡直像個仙子。」車伕和富翁大歎道。
「愣在那兒有飯吃啊?還不過來將她搬到馬車裡。」她圓瞪著眼。
「娘子,你——」富翁不相信嚴苛的妻子會願意平白救人。
「咱們店裡少了人手,收留她剛好,既省薪俸又多幫手。」她喜孜孜地在心頭算計。
「可、可是她來路不明。」
「那最好!免得咱們餓死她還要負責。」她的心比烏鴉還黑。
「喔!」
在婦人的指示下,富翁和車伕聯手將談余嫣搬上馬車,步上另一段不可知的旅程……
第八章
時光荏苒,歲月如流,匆匆兩年已過,猶如白駒過隙。
在渭城,最有名的客棧即是臥雲樓,沒有人不知道客棧裡的老闆娘是有名的尖酸刻薄,雖然是大戶人家,卻不曾造福鄉里,不得好名。但是臥雲樓裡有廚藝精湛的廚娘和師傅,佳餚豐盛,所以容易招徠老饕入座,客源不絕、生意興隆。
而兩年前垂死在荒野的談余嫣,就在臥雲樓裡打雜為僕,話說那一晚,她應該安靜寂然地絕望而死,恰巧臥雲樓的掌櫃和夫人驅車回渭城,就這樣順道救了她一命,並且收留她。
這兩年來,她始終沒忘記那份椎心之痛,為了壓抑,數度殘害自己,只是傷害過後,她仍然痛苦未減。
幸好有龐大的工作量淹沒她,使得記憶可以偶爾遠離她。
「余嫣!」忽然一雙祿山之爪朝她襲來,從背後抱住正在洗碗盤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