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叫胡梭,雖已告老還鄉,但未辭官前官拜中書令呢。」胡仙兒笑答。
「中書令」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官呢!杜子風雖對他這個名叫胡梭的「世伯」感到十分陌生,但辭官的中書令卻讓他大感震驚。
胡仙兒見他微現呆愕,欣喜地說道:「你想起來了對不對?那我們趕快回家吧,爹爹見著了你,一定高興得不得了!」話落拉著他就鑽進大轎裡。
那叫小安的小女婢見兩人進了轎,立刻放下轎簾發喊一聲:「起轎。」
轎內,杜子風心想也許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不會嫌他落魄,可是她那曾任中書令的父親呢?恐怕尚未走進她家大門,就叫下人用掃把給掃出門了吧。當他心感忐忑時,鼻端嗅到一股似蘭似麝的醉人香氣,是處子的淡淡幽香,不禁令他坪然心動不已。
「停轎。」
外頭一聲呼喝,讓心蕩神馳的杜子風回過神來。
轎簾被掀開,胡仙兒拉著杜子風嬌聲說:「我家到了,杜大哥。」
隨著她步下大轎的杜子風,抬眸前視,眼前矗立著一片全然以白雲石砌造而成的恢宏巨宅!千斤重的一對大石獅,分踞於宅前的朱漆大門兩側;門上懸有一方氣派驚人的大匾,上以金色漆著「書香世家」四個斗大的字,筆勁雄渾有力,蒼勁古拙,襯著樓閣的飛鉤重角,畫楝雕樑;還有那雪白細緻的高聳石牆,越發顯得豪華瑰麗,氣勢不凡。
幾曾看過如此巨門豪宅?杜子風只能忘了身處河地只顧呆看。
「哈……」突然一陣笑聲從裡頭傳出,那是聽來令人十分舒暢的笑聲。在笑聲中,一位蓄著美髯、身著銀色團花錦袍的老人家步出大門,來到兩人面前。
胡仙兒見到老人家,立刻一拉杜子風奔向前,邊跑邊歡聲說:「爹爹,你看!我找到子風哥哥了。」
胡梭慈愛地看著飛奔而來的愛女,笑罵道:「丫頭,瞧你這麼蹦蹦跳跳的,成何體統?一點都沒有姑娘家的自覺。」
胡仙兒才不管爹爹怎麼數落呢,只管把杜子風帶到爹親的面前。
杜子風見老人家雖滿面笑容,卻掩不住那無形的威嚴氣息,心中不禁微感凜然,遂露出忐忑的微笑。
「胡……胡伯父,小侄拜見了。」語畢作揖行禮。
胡梭抬手撫髯打量著杜子風,接著雙手輕扶著他肩頭,神情略顯激動地輕喃:「真的太像燕南了!真的好像……好像……」語畢眼角竟浮現閃閃淚光。
杜子風有點愕然、也有點驚訝,沒想到眼前這老人家竟真的是亡父的故友。
胡梭斂去眼中的淚光,平息激動的心情,用一種十分欣慰的語氣說:「十年了吧?你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你爹在天之靈一定感到十分欣慰!想當年我和你爹是同鄉故交,更是同期鄉貢,在你爹發生事情時,我還只是個小小的翰林官,根本無能幫得上忙……賢侄,這事是我一生最大的遺憾,你不怪你無能的胡伯父吧?」
這番話讓備嘗人間冷暖的杜子風大為感動,雖然在腦海裡搜尋不到這個世伯的記憶,但他仍願意相信這位老人家和他家的淵源頗深,不禁激動地說:「不會,小侄不會怪世伯的。」
「那就好!那就好!」胡梭又是欣喜又是安慰地拍拍他肩頭,接著回頭吩咐:「趕快擺酒宴!我要為今日與故人之子重逢,大大地慶祝一番。」
「是。」
「賢侄,我們進去吧,世怕我今天太高興了,一定要好好地醉它一回!」胡梭拉著杜子風便往裡面走。
胡仙兒亦上前挽著他的另一條臂膀,仰首對他含情脈脈地一笑。那微笑漾在她櫻桃般的小巧嘴角,有如一朵綻放的百合花,杜子風整個心神為之迷醉。
筵席上,胡梭看著緊粘在杜子風身畔的女兒,笑著說:「仙兒這孩子對你可是一往情深哪!你可知有多少王公大臣上門提親,都被她給回絕了。」
胡仙兒緊偎著杜子風,紅唇微嘟,不屑地說:「當然!他們哪比得上我的子風哥哥?這輩子我只要子風哥哥一個人。」
胡梭呵呵一笑。「哈……我這丫頭任性得很,常常說若是找不到她的子風哥哥,她就要削髮為尼呢!」
杜子風萬萬沒想到這美若天仙般的少女,會對他這ど深情不移,當下令他感動莫名,更在這短短的時間裡對她產生了無比的愛意。
胡梭看了相互傳情的兩人一眼,開口問:「賢侄娶親了嗎?」說完又輕輕歎了口氣。「我只有仙兒這ど一個女兒,將來我的一切都是她的。」
杜子風從渾然忘我中回神,心念飛快運轉,如果能與胡仙兒成親,下但可娶到天仙般的美人兒,往後更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思畢便答:「不,小侄尚未娶妻。」
胡仙兒聞言欣喜不已,嬌顏更見緋紅欲滴,粉頸低垂的羞態真迷煞人也。
「那好,真是太好了!哈……」胡梭哈哈笑了兩聲,高興地說:「老夫也捨下得把她嫁得太遠,不如就這樣吧,成親後你和你母親就搬過來一起住,這樣大家也好相互有個照應,不知賢侄意下如何?」
正求之下得呢!杜子風已過煩了那窮困潦倒的生活,這是一個翻身的絕佳機會,轉眸看見胡仙兒明眸裡滿是愛慕、欣喜之情,心念一轉,故作推辭貌:「不瞞您說,小侄只是在學館裡授課的窮書生,不敢高攀世伯,怕無法給仙兒妹妹幸福。」
「為什ど不能?」胡仙兒挽著他臂膀,緊偎在他身上。「只要能和子風哥哥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胡梭聽了撫髯朗笑。「哈……小女都這ど說了,賢侄還有什ど好考慮的?改日我就去找人挑個黃道吉日讓你們盡早拜堂成親,好了卻老夫心頭的一件大事。」
胡仙兒仰首綻開抹美如春花般的甜笑。「太好了,子風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