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蝶籐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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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頁

 

  看,馬上就露出一個破綻,騙人要撒謊,還真不容易呢!敏貞一邊應付美琴一邊想,紹遠亦被她拖下水了;他真會替她隱瞞嗎?這種隱瞞真是他對她的心,或者別有目的呢?

  她當然能感受到他對她的好,但又怕他的動機和居心,也就弄得自己極苦。喜歡他和懷疑他,早成了分不開的皮和肉,若要扯離,不就成了活生生的凌遲之苦嗎?

  美琴問累了,沒問出一個所以然,也就沒趣了,敏貞繼續繡花,腦海卻想著他們今日的重逢。

  她對美琴所說的何嘗有錯?她和紹遠是由另一個模式的相處開始,沒有任何包袱的,就僅是人海茫茫中的兩個人,只是不知道這種情況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心神一分,針扎到手,怵目一滴凝血,痛已達到心底,她不由得輕歎一口氣。

  第五章

  夏季蟬鳴,正是驪歌初唱時。智泉的畢業典禮,除了父母家人外,還邀請敏貞參加。

  敏貞早早就換好一身白衣和淺綠花裙,坐在繡架前等正在束腰的美琴。

  「真不公平,你怎麼吃都是二十二寸的細腰,我天天節食卻一點肉也不減,簡直氣死人了!」美琴抱怨說。

  「你已經夠瘦了。」敏貞心不在焉地說,她也有自己的問題。」我實在很不想去,今天你爸媽都會到,我怕他們又會產生誤解。」

  「你不去,我哥哥一定會抓狂的。」美琴深呼吸扣緊皮帶說:「而且我爸媽早就誤解了,他們到現在還認定你是我哥的台北女朋友呢!」

  這都怪敏貞一時太大意了,跑去高家過了幾次節,完全忘了這種女孩子到男方家的探訪,在保守的鄉間代表著某種程度的交往。

  「你哥哥沒有解釋清楚嗎?」敏貞急急的說:「那我今天更不能去了。」

  「我哥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美琴暫時忘記她的腰,問道:「你確定要選擇馮紹遠嗎?」

  這是唯一讓智泉死心的方法,他是個聰明開朗、誠懇認真的好青年,當配一個單純清白的好太太,而不是像她這樣離家出走,又充滿秘密及欺騙的女孩子。

  「我們不是說過好幾次了?不管有沒有馮紹遠,我都不可能接受你哥哥的。敏貞說。

  「我想我是永遠沒辦法瞭解你的。」美琴忽然憶起什麼,笑著說:「還記得我哥和馮紹遠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屋裡,兩人瞪得臉紅脖子粗,你還有心情在那兒繡著你的白蝶花,那場景可比電影還精采呢!」

  那天純粹是個意外,好好的一個晴暖週末,他們哪兒不好去,偏偏一前一後踏人她們的陋室。紹遠知道有智泉這一號人物,表情倒沒有太大的變化;智泉則全然地措手不及,還真是吹鬍子瞪眼,把紹遠當敵人來對待。

  他們兩個,一是健談、一是爽朗,本來可以成為暢談甚歡的朋友,卻因為個女人弄得像兩隻鬧脾氣的大熊,既幼稚又無聊,想到此,敏貞也不禁笑了。

  突然」啵!」一聲,美琴彎下腰大叫:「完了,我的鈕扣被我繃掉了!都是你。害我笑個不停,還不快點幫我找!」

  這一來她們慌忙地又尋又縫,延誤了不少時間,最後為了趕上典禮,不得不狠心破費的搭三輪車。

  學校內擠滿了人潮,花傘朵朵。智泉早就引頸企盼等著,見了她們就說:「怎麼來這麼晚呢?」

  「你只擔心敏貞不來,才不在乎我呢!」美琴回答。

  敏貞拉拉她,很有禮貌地和高家人打招呼。

  當時大學畢業是很難得的,智泉的父母都穿上最好的衣服來參加,淳樸善良的臉上除了呵呵的笑意外,幾乎沒有說一句話。

  典禮在中午結束,拍照和告別時又是一團熱鬧。敏貞被當成智泉的女朋友,有幾次還被迫成對拍照,看智泉興匆匆的模樣,她也不好潑冷水。

  如果紹遠看到這些照片,臉恐怕又要綠了,不過,他叨念她的事可多了,加上這一樁亦無差。

  午後三點,智泉囑咐美琴送家人到台北車站搭車,硬把敏貞留下來。

  他們在校園中散步,穿梭在一棟棟古老的紅磚建築之間,仍有人在徘徊照相,但已經冷清許多,有一種曲終人散的蒼涼感。

  後來因為太熱,他們便找個樹蔭覆蓋的台階坐下。敏貞知道他有話說,而她自己也有一些事需要澄清。

  「你真的明後天就要回家了嗎?」見他遲遲不開口,敏貞乾脆先說。

  「是呀!家裡農事多,等著我回去幫忙。」智泉說,」而且我的兩個弟弟,一個考大學,一個考初中,都需要我加油打氣。」

  「你還有一個妹妹不是也要考高中嗎?」她問。

  「她決定放棄了,窮苦人家就是這樣,犧牲女兒,成就兒子。」他說,」像你能夠念到高中算是不容易了,而且你的言談氣質都很與眾不同,我對你的家庭始終很好奇,但你總不肯多說。」

  「有什麼好說的呢?世間散離的家庭太多了,又哪說得完,只徒增傷感罷了。」她避重就輕地說,你應該慶幸自己有那麼和樂的家,又何須來揭我的痛苦呢?」

  「和樂的家卻吸引不了你。」他看著她說,「我很想再問一遍,嫁給我,讓我照顧你一生,好嗎?」

  她望著雙手,輕聲說:「我們為什麼要不斷重複這些話題呢?」

  「因為我太喜歡你,因為我不認為馮紹遠能帶給你幸福!」他激動地說:「你獨自飄泊,需要的是安全的避風港,而不是更多的驚濤駭浪。馮紹遠不是安分的人,他本身就是浪,只拍岸不上岸,你跟著他會受苦的!」

  「你對他又瞭解多少?」她驚訝智泉所用的形容詞。

  「我曾經請朋友去打聽他。」他有些不安,「我一直不太信任他,老覺得他出現得很奇怪。我聽我的朋友說,馮紹遠在學校是個很特殊的人物,很受老師同學的歡迎,不但功課常拿獎學金,在校外還兼家教、闖事業;反正他是精力充沛、野心勃勃、一天當兩天用的人,大家都看準以後最有成就的必是他,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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