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白蝶籐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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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還有什麼?」她聽得正起勁。

  「有不少女同學喜歡他,把他當作偶像來崇拜,這樣的人會隨便在馬路上追起女孩子,你不覺得很詭異嗎?」他說。

  她心一緊,表面不動聲色地說:「你的意思是,他有那麼多的大學女生可以挑選,怎麼會看上我這小小的繡花女工,對不對?」

  「我絕無此意!」他慌亂地說,汗由臉上滴下,「我說這些,一點也沒有看輕你的意思,否則我自己也不會對你情不自禁;只是……只是,馮紹遠不是像我這樣單純老實、有話直說的人,他精明又世故,我怕你會受到傷害。」

  敏貞看他急得臉都紅了,忍不住安慰他說:「你放心,你說的我都知道。馮紹遠的師長同學、你的朋友和那些女同學們,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他了,要小心什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在視她良久,眼中有著明顯的疑惑,令她心虛地低下頭來。

  「你確定?」他問,見她點頭又說:「美琴常說你讓人費解,如今看你處理感情的事,我也不得不承認了。有時候感覺馮紹遠和你很像,我是說對事情的態度、說話的口氣,甚至舉手投足,都給人相識已久的感覺。這就是為什麼你受他吸引的原因嗎?」

  「我們幹嘛一直談他呢?我比較想知道你對未來的感想和計劃。」她設法轉移愈來愈危險的對話。

  「你們迴避問題的技巧也是一流,」他頓了一下說:「我昨天去找過馮紹遠了!」

  「什麼?」她驚跳了起來。

  「我只想表示失敗者的風度,和他做個朋友而已。」他坦率地說。

  「天呀!我不是一個輸或贏的獎品,而其中更沒有什麼競爭對手,你去找他責在太可笑了!」她懊惱地說,最主要紹遠根本不知道她利用他讓智泉斷念的事,這下子又越界闖禍了!

  「是嗎?他似乎不排斥我去說明呢!」他直說,「不過,我也警告他,若他有負於你,我一定不會饒恕他的!」

  「智泉哥,你這樣干涉我的事,會害我很難做人呀!」她啼笑皆非地說。

  「我只是怕他傷你,也順便告訴他,你雖然無親無故,卻也不是全然孤獨,至少有我當你的靠山!」他說。

  紹遠聽到這些話時,表情必然很可笑。敏貞輕歎一口氣,眼前的智泉一臉俠義豪情,他瞭解他淌的是怎樣的一淌渾水嗎?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感情的世界,負與不負,外人都很難插手的。」她說。

  「你怎麼和他說的一樣?他還說……」他遲疑著。

  「他還說什麼?」她催促著。

  「他說真正握有傷人利器的是你,注定要受罪的是他。我當然不信,你一個手無寸鐵的柔弱女子,說話聲比風還輕,腳連一隻螞蟻都踏不死,怎麼會去傷人呢?」他說,」我愈看馮紹遠愈不是個簡單的人物,無論你多有把握,都要提防他,好嗎?」

  「我會的。」她曉得不順他的意,他還會叮嚀到明日,「我會小心馮紹遠的。你該回宿舍收拾東西了吧?」

  智泉總算結束了這段談話。

  紹遠會如何想呢?這幾個月他雖然不時來探望她,但兩人都在言明的友誼範圍內,不曾逾矩過一次。這回偷偷拿他來拒絕智泉的感情,不知又會鬧出什麼風波來!

  希望紹遠還有一點君子風度,就當智泉造訪的事不曾發生過,連提都不要提。

  敏貞穿過窄洞,看見紹遠坐在台階上看書,就隱約知道大事不妙。

  黃昏的斜陽照在他身上,形成一股金光,她細聲慢走,不想驚動他,他卻抬起頭來。

  「嗨!你去參加高智泉的畢業典禮,怎麼那麼晚才回來了」他帶著笑容說。

  「還吃飯拍照呀!」她反問他:「你不是回秀裡了嗎?怎麼還有時間在這裡閒坐?」

  「我就喜歡坐這位子,不冷不熱,溫度適中,等人是剛剛好的。」他起身讓她開門,卻擋住她說:「看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

  敏貞循他的視線望去,原來的舊風鈴不見了,換上了一片片的長銅鈴,還有五彩的小玻璃珠圍繞,彷彿要應和他們似地,一陣微風吹起了錚錚綜綜的清脆聲音。

  「下次只要我搖一搖銅鈴,你就知道我來了。」他笑意十足地說。

  「那如果颱風下雨,天天響個不停,怎麼辦?」她皺著眉說。

  「正好天天提醒你我的存在呀!」他笑著說。

  「真可怕!」她三個字都用重音。

  她雖然一臉的不苟言笑,內心卻很喜歡這種輕鬆的談話方式,比起在秀裡的怨恨彆扭及針鋒相對,是不那麼傷人傷己。

  進入屋內,他又從袋子拿出幾個精緻的小紙包,說:「剛上市的香片茶包,味道不錯,要不要試試看?」

  他說著就拿熱水瓶泡茶,一股淡淡的榮莉茶香散溢。

  她輕啜一口。

  「怎麼樣?」他緊張地問。

  「很道地。」她在杯緣聞著茶香,假裝不經意地問:「我阿嬤、阿爸都好嗎?」

  「都不錯,你仍是他們唯一的煩惱。」他見她沒反應,又說:「新竹的劉家又來催婚期,敏月還是沒有答覆,她一心要等你回去參加她的婚禮。」

  敏貞走到繡架前,心煩意亂地說:「他們為什麼不當我死了就算了?難道我一輩子不現身,敏月就一輩子不嫁人嗎?我不相信!」

  「你怎麼可以說這種話呢?他們愛你,死是他們最不願想到的字眼,你為什麼不試著體會他們的心情呢?」紹遠無奈地說:「我懂得那種滋味,所以有好兒次都忍不住要吐露你的下落……」

  「你不可以,你答應過的!」她瞪著他說。

  「對你的承諾,我沒有一刻敢忘。事實上,我也是很自私的,不願再冒被你怨恨的險,也捨不得放棄我們之間難得的和平相處。」他說,「只是,你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準備好呢?」

  「我真的不知道。我寧可保持現在的狀況,我好怕一旦回秀裡,又會回到過去作繭自縛的我,讓每個人都痛苦不堪,你懂嗎?」她語氣裡有著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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