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一個驚訝。她不知道該期待什麼,幾幅明艷的畫,列著一堆名貴的骨董、不同色澤的醇酒,或者……,反正不是眼前沒一絲女人氣息的裝潢。
她繞了一會兒,東碰西碰,他都沒有出現。他倒挺放心她的,也許她該弄壞一二東西,或順手牽羊,不過這與她長遠的計畫不合,不可以因小失大。
算算時間,鎖匠應該來了,她到門外望一望,沒有人影。轉過身,陽台有一排風妍各異的蘭花,在溫柔的燈下靜靜綻放。
這是柯靖宇泡妞之外的另一項嗜好嗎?
辣手摧花人養的花,怎還能如此美麗娉婷呢?彷彿經過細心照顧,每一朵都開得完美嬌艷。
完美?他那髒手?宛芸又有撕花的衝動。但這些蘭花太珍貴,他一定會發覺,反而壞了大事。
她左右看看,在角落的一盆石斛蘭後有一片掉落的花瓣,淡淡的蒼白。盛開的不能碰,凋謝的總不禁吧?!
為了取那瓣花,她蹲跪下來,整個臉貼在花盆上,好不容易才用兩根纖指將它夾了出來。
一瓣在手,其樂無窮。她拍拍膝蓋,才剛站穩,赫然發現柯靖宇站在面前,而且一臉趣意盎然,似乎對她的舉止十分好奇。
她的粉頰刷得通紅。她剛才的姿勢很不雅,臀及背部的曲線,透過薄薄的衣料,不是全被他看透了嗎?還有她那急切的表情,彷彿要撿的是一疊鈔票一樣!
儘管窘迫,她仍維持冷靜,冒出腦中的第一句話:「你的花瓣掉了。」
她說完後,覺得自己簡直像小學一年級的學生,幼稚可笑!
「這不是『我的』花瓣,是我父親的。」他果真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他寄放在我這裡,想改善這兒的風水和磁場氣流。我是不曾在意的,都是他派專人來照顧,沒想到這可憐的花瓣被忽略了,我會告訴他們的。」
為這沒生命的花瓣,他竟說那麼多。宛芸咳了一聲,不理他那濃濃的笑意,只說:「這麼美的東西,即使死了,也不該在角落生塵,應該埋回土中,才是它的歸宿。」說著,便將它放在一盆蝴蝶蘭的土屑上。
「你一向有葬花的習慣嗎?」他笑著問。
「嗯!」她眼皮眨都不眨一下。「總比摧花再棄花好吧!」
這時外頭響起人聲,他們停止談話,一起走到外面來。
鎖匠花了一段時間才開了門。宛芸付過錢,想請柯靖宇進來坐,他那邊的電話鈴卻響了。
「一切都可以了吧?」他仍先問她。
「可以了,真謝謝你。」她努力擺出最美的微笑。
他點點頭,忙著去接電話,鐵門和大門同時關上。宛芸站在電梯前,臉迅速拉下,他們竟連相互介紹都還沒有,就這樣落幕了?
他真的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她在地毯上走來走去,在一張紙上寫了好幾個「任務失敗」。
不過這才第一回合,她有的是時間,這幕戲不好,還有下一幕呢!
※ ※ ※
第二天,宛芸買了一盆昂貴的小盆栽,並附上一張卡片,感謝柯靖宇的「仗義」之舉。
那精心籌畫的禮物,卻在他門前躺了一夜。宛芸氣得撕掉卡片,把小古松端回家自己觀賞。
「頂方」的人說他出差了。他去三天,她等了三天。這其間她反覆思量,柯靖宇不是可以輕易掌握的。他一下是毫無良心的花花公子,一下是精明幹練的企業家,一下是冷淡有禮的鄰居,三個面目迥然不同,她該如何引出他最邪惡的真我呢?
今天他終於返家了!宛芸重新換了一套行頭,低胸的緊身上衣和短得可以的墨綠絨裙,穿在身上,纖腰若隱若現,一雙腿修長美麗,細如凝脂的肌膚耀耀生光。
母親生前從不准女兒買這一類「暴露」的衣服,所以宛芸自己看了都臉紅,穿了一整日來適應。但她不得不承認,若柯靖宇看了不動心,就不算是男人了。
她不習慣全然的豪放,因此將紛亂的秀髮規矩地挽上去,用墨綠夾子簪住,只留下細絲垂在潔白優美的頸項上,沒想到更有撩人的效果。
她來到走道上,將門一推,又把自己關在門外了。她踏了兩步,才發現又忘了穿鞋。
裸著足按鈴,她準備了一個楚楚可憐的表情,眼內有盈盈波光的。門開了,他一身淺灰的運動衣褲,比印象中更高壯迷人地站在那裡。
「對不起,又打擾你了。」她眉微蹙,委屈地說。
「你又忘了帶鑰匙了?」他看著她,挺高興的樣子。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健忘,改都改不了!」她用有些嬌嗔的聲音說:「我開始要恨自己了!」
「進來打電話吧!」他笑著說,側身讓開。
她故意挨他很近,讓身上洗髮精和沐浴乳的香草味充斥在他鼻間,她感覺他退後一步,差點撞到鞋櫃。
同一家鎖匠,一樣十分鐘後到。
打完電話,宛芸發現他並沒有像上一次,逕自到書房去辦事,反而站在她身後,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她很優雅地移步過來,染著橙紅指甲油的纖足在他的乳白地毯上特別美。她抬起頭來,看見他的眼光停駐在她的腿上,不禁展開一抹冷笑,臉上的熱氣才慢慢散去。
「你幫忙我那麼多次,我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呢?」她微笑地說:「我叫傅小霜,細小的心,霜雪的霜。」
「好詩意的名字,就和你的人一樣。」他友善地說:「我叫柯靖宇,李靖的靖,宇宙的字。」
「哇!好氣派的名字。」她又給他一個燦爛的笑,然後說:「你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你有看到其它人嗎?」他頓了一下又說:「你呢?你是張先生和張太太的親戚嗎?」
「你也認識張先生他們呀?!」她有些緊張地問。
「不熟,只在電梯上遇到一、兩次。」他說。
「哦,我只是他們的房客,他們出國探親,所以租給我半年。」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