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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6 頁

 

  「三點左右。」他開了一盞桌燈,「我怕吵到你們,所以把車停在馬路邊上。」

  難怪她一點感覺都沒有。

  小小的燈光已足夠讓她看清他的表情,儘管他的語調平穩正經,卻是一臉的促狹笑容。為怕他看穿她等了一夜的焦慮和憔悴,她忙走向門口,準備離去。

  「曉青,你在等我的門,對不對?」他叫住她說。

  「鬼才等你!」她馬上否認,「我只是常被車庫的激活聲嚇醒,所以麻煩你以後盡量在十二點前回來,可以嗎?」

  他揚揚眉,似笑非笑地說:「當然可以,誰教我寄人籬下呢?!」

  她瞪他一眼,往門外走。走到樓梯的一半,他又叫住她。

  「晚安,曉青。不,應該說早安!」他輕聲說。

  他的聲音中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柔及感情,令她心頭一震,另一隻拖鞋也從樓梯邊緣掉下去。

  天!她太需要睡眠了。但她必須到一樓撿回拖鞋,免得明天郁青和天字會起疑心。

  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至少聖平安全回家了。

  ※ ※ ※

  考完期中考,為了慶祝,郁青和曉青姊妹倆大展身手,下廚做了幾道拿手好菜,弄得滿屋子香味四溢。

  郁青和天宇在那兒享受佳餚,卿卿我我的你一口我一口時,她卻掂記著聖平。

  從那夜起,他都在十二點以前回來,不再使她操心。但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三餐不見人,衣服也在星期六早上她去中文學校帶舞蹈課時才洗。

  這樣的刻意迴避又教她不高興。那晚她上樓去「查房」,不就表明她沒有那麼記恨了,他為什麼不趁機調整一下兩人的關係?何苦還如此緊張,難道又要她放棄矜持,一步步教他嗎?

  回憶從前,她是多麼辛苦又特意地闖進他的生活裡,還差點走向地毯的另一端。她愛他,卻也沒看過感覺那麼遲鈍的男人,虧他智商超高,偏都裝到腦袋的另一邊。活該他追不到任何一個女孩,甚至連她這「方便」老婆都保留不住。

  結果他一點教訓也沒得到,還是耶副德行,難怪會和海成說出那番話,希望他真正愛的女人會把他整得七葷八素,他就明白她的好處了。

  喝了一口魚翅羹,她又想聖平三餐都吃什麼呢?天天漢堡、馬鈴薯、炸雞,肯定會水土不服;加上夜以繼日的工作,怎麼吃得消?

  「嗨,那麼早回來,一塊吃吧!」天宇忽然往她身後招呼。

  曉青回頭看是聖平,他一副神采奕奕。他要坐下吃,她絕不會反對。

  聖平自從幫天宇介紹一位學民謠及藍調的小提琴手後,兩人就稱兄道弟起來。

  「不了!」聖平說:「我訂好房子,今晚就可以搬過去。」

  曉青的碗差一點打翻!

  「你真的要住蓋瑞那裡?」天宇一臉驚疑。

  「是呀!有什麼不好?我去整理了,待會還得請你幫忙!」他對兩個女生點個頭就上樓。

  好哇!他以為這是旅館,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嗎?

  「媽呀,那房子亂恐怖的,活像一九0七年舊金山大地震後就沒整修過。味道有如百年墓穴,養了百年鼠、千年貓,地板屋頂都吱吱叫。」天宇繪形繪影,「我看到它就想到鬧鬼的歌劇院後台。對,就是耶出『歌劇魅影』。」

  曉青的心涼了一半。

  「最主要那個蓋瑞是個同性戀者。」天宇繼續說:「我不是有什麼偏見,只是蓋瑞一直對東方美男子很有興趣,我怕到時候聖平就成了戴耳環的同志了!」

  天宇一向喜歡逗趣誇張,曉青卻笑不出來,一顆心直往下墜。

  「那你去叫他別搬嘛!」曉青急忙說。

  「他搬家都是為了你,只有你能叫他留下來。」天宇閒閒說。

  「郁青!」她轉而求姊姊。

  「我看他只會聽你的。」郁青說。

  曉青左右為難,然後把心一橫,有什麼好怕?她又不是沒有主動過。

  她很辛苦地爬上三樓,到了聖平的房間,他正把一些衣物收到床上的大皮箱裡。

  他看她一眼,帶著疑問的表情。

  「我不准你搬走!」她把頭抬得高高的。

  「不准?」他更莫名其妙,「我一直以為這是你的希望呢!」

  「你遵守房客的規矩,我為什麼要趕你走?」她再強調說:「況且你真搬走了,我老爸怪罪下來,搞不好連下個月生活費都不寄了,你豈不害到我?!」

  「有這麼嚴重嗎?」他坐下來沉思,「但我在這裡不太自由,總是動輒得咎,怕你不開心,不如到外面住,我會向你父親解釋的。」

  說他鈍,他又機靈,還敢和她討價還價。

  「我可不想為這件事去惹他生氣。」她說:「以後你不必避著我,隨你回來吃飯看電視都可以,我會視而不見,你滿意了嗎?」

  「我不要視而不見。」他立刻說:「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

  「周聖平,你可別得寸進尺!」她叫著。

  「我不是得寸進尺。」他的臉突然變成很認真:「這幾個月我們誤會未清,我一直很不好受。不僅是我和海成的對話,還有我們彼此間的氣話,你不是寵壞的千金小姐,我也不是專追院長女兒的登徒子,何必要彼此傷害呢?」

  「什麼彼此傷害?你周大醫師是銅牆鐵壁,我哪動得了你一根寒毛,只有你傷我的份而已!」她寒著臉說。

  「是嗎?」他不贊同地說:「是誰先開始想當朋友的?又是誰天天往我公寓跑,把我家當她家?高興時找我當男朋友,不高興就一腳把我踢開,我覺得自己像個被操縱的木偶!」

  她沒想到他會反咬她一口,忿忿反駁:「是誰說我不用花心思?是誰說我訓練良好?是誰說我方便?我才是真正的木偶!」

  「這就是我要強調的。每個人看事情的角度都不同。」他不受她怒氣的影響:「男女差異猶大。你沒聽科學家最新的發現嗎?處理情緒感覺時,男人偏向爬蟲類,女人偏向靈長類。所以女人心思好幾彎時,男人還在原地打轉。我在和海成談感情時,我是一頭混亂,於是光顧著推理。就好像在決定病人要不要動手術,我們一個個理由分析,分析結果是冷的、數據化的,但真實情況又不同,還有病人的感覺要考慮。因此我說的那些話只是事情的表象,並不代表我的心意,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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