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茵覺得自己陷在一團混亂中,她為何不能一走了之就算了,還來吃什麼飯?談什麼天?結果白遭一番羞辱罷了。
「我想了很久。」他繼續往下說:「夫妻、陌路人、朋友,我們都做不成,只有情人是最好的方式了。」
「不!」孟茵終於受不了的說:「我不能贊同你的論調,別說我們之間已沒有男女情愛,而且,你身邊還有一個女朋友,我……我不能陷入這種三角關係,去做不道德的……」
她再也接不下去了,只能站起身匆匆離去,完全忽略了何永旭眼中的痛苦和沮喪。
一陣寒風吹來,仍驅不散她火熱的頰和迷亂的心。這個何永旭是個十足的陌生人,以前他再怎麼憤怒,都還是強力自製、謹守原則,絕不會做出「違法亂紀」之事。
太可笑了!四年前,她只想當情人,是因為太愛他,怕婚姻的醜陋面會扼殺愛情。四年後,他要當情人又是為了什麼?輕視?報復?懲罰?遊戲?還是一種非得到不可的心理?
走到家門口,孟茵心有所感地回過頭,見何永旭站在一段距離之外,和她點個頭後,就把車子開走了。
在這個時候,他還要像正人君子般護送她平安到家,不是太諷刺了嗎?她心裡沉重地想著。
☆ ☆ ☆
好幾天過去,何永旭始終沒有消息,那日的會晤,好像是他一時心血來潮的惡作劇,讓她煩亂不已。
某個晚上,已過九點,孟茵坐在椅子上發呆,門鈴聲響了,仿如有心電感應般,她知道那是何永旭。
「對不起,這麼晚了還來吵你。」站在門外的何永旭看起來很疲憊,但仍不忘原有的禮貌說:「我一直忙到現在,回家經過這裡,看到你的燈還亮著,就忍不住上來了。」
騙人!他的家根本不在這個方向。但孟茵沒有揭穿他,只說:「有什麼事嗎?」
「沒有事,只是很累,我開車時差點睡著了。」他手靠在牆上說:「介意我進來坐坐嗎?」
介意,當然介意!孟茵暗忖著,很怕他們之間又起了傷人的爭執,但擔心歸擔心,她仍側身讓他走入客廳。
他臉上帶著友善的笑容,在屋子四處看著,彷彿是第一次登門拜訪的客人。
「請坐。」孟茵有些不自在地說,「我家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完,不像你家的豪華壯觀,有幾進幾出的廳堂。」
「還是對富貴人家有成見嗎?」他笑著說:「其實我家大門大戶的,進出還真容易;你家才是真正的大門深似海,我等了那麼多年,才能登堂入室。」
「你真的有些不太一樣了。」她站得遠遠的說:「說起話來,不但拐彎抹角,還油腔滑調。」
「經過你和世軒的調教,我能不變嗎?」何永旭看著她說:「我發現你和世軒都有好幾個心眼,每句話後面都有另一層意思,你還不只,可能有三、四層呢!」
「你在胡說什麼呀?」孟茵皺著眉說。
「不但如此,還把別人的話分離出好幾層來。」他自顧自的說:「我可能需要變成-只八爪大章魚,才能和你接招拆招吧!」
想到一隻大章魚有何永旭的臉,她不禁噗哧一笑。
「很高興能逗你開心。」他溫柔地說:「前幾次見到你,你都快哭出來了。」
「我才沒有!」她心虛地否認。
他走到櫃子邊,看看全家福照片說:「你一個人住嗎,你的家人呢?」
「我爸媽去美國看我姐姐和弟弟,所以,暫時我一個人看家。」她說。
「你一個人,安全嗎?」他轉過頭問。
「有瞥衛和保全系統,怕什麼呢?」她回答。
「可是那個瞥衛每次都放我上來,根本不盤查,我覺得不太可靠。」他不以為然地說。
「誰教你長得一副「好人」臉嘛!」她心情稍稍輕鬆地說:「拜託你坐下吧!你站在那裡,好像游小人國的格弗烈。」
「你太誇張了吧?」他笑出來說。
他的笑聲再度緩和了氣氛,她走近說:「你要不要吃喝點什麼?」
「一杯茶吧!如果方便的話。」他說。
孟茵在廚房裡慢慢的燒水泡茶,同時試著平復因他而激動的情緒。沒想到他們經過嚴重的衝突後,還能靜心談笑,使得這一刻就更顯得珍貴了。
茶端出去時,何永旭已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可見他的疲倦不是假的。孟茵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癡癡地望著他。
四年的歲月真是在何永旭身上留下了痕跡,他的額頭、眼角都有淡淡的紋路,髮梢帶著幾根白髮,不過也如陳玉磷所說的,他愈老愈有魅力,也更迷人。
難怪丁華心會拿他當寶,機會曾經是自己的,只是她很稚氣地放棄了。
輕歎一口氣!孟茵拿了毯子替他蓋上,他只動一下,又繼續沉睡。她仍坐在一旁看他,隨著呼吸聲、風聲及時鐘的滴答聲,如同催眠曲,她也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
她被一陣晃動感驚醒,以為是地震,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何永旭深不見底的眸子。她正在他溫暖的臂膀裡,兩人都渾身熱烘烘的。
他一將她放到床上,她便慌忙地坐起,臥房內只亮著一盞小燈,親密的氣氛瀰漫著。
「我想抱你進來,沒想到吵醒你了。」他低聲說。
「已經一點多了呀?」她看到桌上的鐘,十分訝異。
「是呀!我們都睡著了。」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床前,又離她如此近,有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壓力。
「你該走了吧?」她不安地問。
「如果我不呢?」他進一步坐在她床邊,碰到她的手說:「如果我要留下呢?」
「我說過絕不做你的情人……」
她心甘、她情願,當他的情人與他共嘗雲雨滋味,不一直是她的夢想嗎?那就在此刻成全他,也成全自己吧!
兩人隔著床,低喘著氣,左右對峙著。
最後,何永旭眼中的慾望漸平,氣息也漸定,才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失控了,我今天來並沒有……打算發生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