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你的色膽包天!」孟茵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哪有女人為了嫁人猴急成這種樣?好丟臉呀!」
「你也別五十步笑百步了!」洪亞梅反擊說:「你以為你才二十四就狂了嗎?告訴你,青春歲月就像一彈指,還沒看清楚,就咻地一下不見了!到時,你成了老處女,小心你那愛面子的媽會把你拎著沿街叫賣,那才丟臉哩!」
「再怎麼樣,我也不會去上紅娘節目。」孟茵說:「想想看,親友和學生們不把這糗事當作笑話傳頌一百年才怪,我還想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呢!」
「我才管不了這麼多。」洪亞梅聳聳肩說:「怎麼樣?支持我吧?我失去試試,不成功就算當炮灰;若是成了,也等於替你鋪了一條康莊大道。」
「我是會替你加油打氣啦!但千萬別拖我下水。我們謝家家教嚴格,我可不想在祠堂裡跪上三天三夜。」孟茵忙不迭地說。
「少來了,都什麼時代了,還講這一套。別人不懂,我卻很清楚你是「惦惦吃三碗公」的那種悶騷性格。」洪亞梅故意損她,「喂!今天晚上去趕場電影好不好?搞不好會有艷遇喲!」
「要等艷遇,你更該單獨一個人去,才能故作寂寞狀。」孟茵躲過洪亞梅伸過來的尖指甲,笑著說:「開你玩笑的啦!今晚不行,我老爸和弟弟不在,我得回去陪我媽,怕她無聊。」
「你都那麼大了,她還這麼霸著你。」洪亞梅不以為然的說:「在這時代,像你這樣聽話的女兒大概都快絕跡羅!」
「不和你閒扯,我得走了!」孟茵背起皮包說。
初春季節,人行道上的樹都發了芽,一顆顆新綠,綴著生命的氣息,沒多久,就會有一朵朵盛開的花了。
孟茵不快不慢地走著,心裡一直想著洪亞梅那句「聽話的女兒」的評語。可不是嘛!連教書的地點都選在她家可以步行的範圍內,不像她的同學朋友,一上大學後,就展翅欲飛,希望飛得遠遠的,不要回頭。
她也曾分析過自己,與其說是天性,不如說是學習的結果。因為她有一個叛逆的姐姐,自幼老和媽媽衝撞,打罵是家常便飯。
孟茵生為老二,眼睛看,手腳就學,知道乖巧功課好,就可以遠離暴風圈。如此日積月累下來,孟茵就「不小心」成為品學兼優的好女孩,謝家眾堂姐妹中的好楷模,自然也是母親最引以為傲的掌上明珠。
其實,她有時候還真羨慕姐姐孟茹,沒有那些綁手綁腳的規矩,似乎比她活得更熱鬧、更自由。
而她呢?恐怕連婚姻,都要成為母親導演的一齣戲了。
☆ ☆ ☆
益茵一進家們,就聞到香噴噴的飯菜味,這就是她的母親惠音,沒有一日怠忽職守,是那種住進醫院,也可能會偷溜回家煮三餐的強悍女人。
「回來啦!桌上有豬心湯,是給你補的,趁熱快喝了吧!」惠音一聽到開鎖的聲音,就早早地等在門口,並遞給她一封航空信。
孟茵拿過來一看,是從美國俄亥俄州奇來的,她故意往旁邊一放,避開母親銳利的眼神。事實上,她也不是那麼急著拆閱。
「今天學校還好吧?」惠音跟在她後頭問。
「很好,我教的幾個班,英文抽考排到一、二、三名,校長還特別誇我呢!」孟茵向來只撿好的說,她才不敢說有家長追到學校來,更不敢提洪亞梅替她編出一個黑道未婚夫的事來,免得老媽聽了晚上的失眠。
惠音極滿意地看著孟茵,她身材纖細均勻,一張嫩白的瓜子臉上有著水秀的眸子和櫻桃小嘴,活脫脫是年輕時有美人之稱的自己。更好的是,這女兒還遺傳了丈夫優秀的頭腦,每個表現都讓她這個做母親的覺得犧牲有代價。
她的日子算是午後黃昏了,想想她瞎忙的一生,最大的長進,就是以小販之女,嫁入有些家底的謝家,結果謝家媳婦的碗並不好端,在大家族的人多嘴雜中,她差點沒被那些勾心鬥角的姑嫂壓死。
論娘家和嫁妝,她是沒法和人比,但她偏偏就生養出兩個上了第一志願大學的孩子,至於孟茹念私立大學,算是差強人意,讓那些孩子混補習班或蒙個爛專科念的親戚們瞪紅了雙眼。
哼!事實證明,她鍾惠音肚皮裡的種就是好!而且,她的計劃還沒完呢!老三孟豪是男孩,自然要栽培他成為謝家第一個留美博士,而最像自己的孟茵,最起碼也要有個博士夫人做做。
她愈想愈覺得興奮,把那封被留在客廳桌上的航空信,又拿到孟茵面前說:「黃維中的信你不看嗎?這孩子倒挺有心的,你有沒有給他回信?你告訴他托福考過的事了嗎?」
黃維中是父親同事的兒子,在俄亥俄州的一所大學念博士班。去年暑假回國探親時,孟茵硬是被架去和他吃了一頓飯,然後約了幾次會,兩人就一直維持通信的關係。
「怎麼樣?你們提到申請學校的事了嗎?」惠音見女兒不答,於是沈不住氣地問。
「媽,我又還沒有決定要出國。」盂茵喝一口湯說。
「為什麼不去?你樣樣都跑第一,這回當個謝家的第一個女碩士也不錯呀!」惠音急急地說:「而且,維中這孩子很不錯,有他在美國照顧你,我也放心。」
「我一過去,不就表示要嫁給他了?」孟茵說。
「嫁給他有什麼不好?留美的准博士,多少人搶著要呀!」惠音說:「你呀!人是聰明乖巧,但有時就是反應慢,做人不夠機伶,有好機會也不懂得把握。」
「媽,我還年輕,還不想結婚嘛!」孟茵有些不耐的說。
「都二十四了,還叫年輕?」惠音不贊同的搖搖頭,「我敢保證,你再也找不到像維中這麼好的對象了,小心以後石頭愈撿愈小,到時挑到一個賣龍眼的,就別回娘家來哭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