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帶翼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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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時候,我連看到那高大的鐵絲圍欄都害怕。」明雪打著寒噤。「有人說看到許多白衣飄飄身影,夜裡會跟著你回家,連大白天都可以聽見少女的哭聲,嗚咽不絕,政府嚴令看守後,仍有不少失意女孩跑來,沒辦法入自殺林,就往湖中一跳……」

  「別說了!」月柔臉上十分慘白,她再也聽不下去,定定神又說:「當心嚇著小雪。」

  小雪辮子有些散掉,正由媽媽袋子裡翻出「鍵善良房」的烤蕃薯餅,小小一個,吃得津津有味。

  「你又去習一堆了呀?」月柔問。

  「對呀!瞧!草餅、茨城縣的蕨葉餅、柳櫻堂的山裡柿、中松屋的羊羹。蕃薯餅本來想找兒島的,但找不到,京都的也將就。」明雪說。「我在台灣可想死了!我媽媽寄來都不夠,這回就狠狠買個痛快!」

  「你使我想到母親。」月柔忍不住說:「以前她天天等柴魚,說宜蘭、花蓮的不道地。

  還指明我外婆,要某家魚市場的,柴魚來了後,她就熬高湯,過濾,再和味噌調勻,再過濾,好像是什麼慎重儀式,可以弄一下午。」

  「那就是鄉愁。」明雪說。「其實我們應該算是台灣人,對不對?因為我們的父親都來自台灣。」

  「你爸爸媽媽,他們好嗎?」月柔想到問。

  「一樣在東京經營家族事業。」明雪說:「我媽一直叫我回東京,怕我孤獨。

  但我想小雪有四分之三的中國血統,留在台灣比較好,也可以和祖父母在一起。」

  「明雪,你真不容易。」月柔由衷地說。

  「別說我了。」明雪站起來說。「我們快回去整理行李。我在東京習的三宅一生、山本耀司設計的衣服,不知道塞得下去嗎?」

  「天呀!那可是很貴的!」月柔說。

  「要謝謝你呀!」明雪說:「你投資的店面連住宅、花圃地,替我省了好多錢。所以我不忍一個人獨享,一定要叫人回來,我們的花坊生意相當好呢!尤其你那一招健康花卉推展,極受歡迎呢!」

  「說實在的,我有點怕回去。」月柔說:「台北對我而言,已經是陌生的城市了。」

  「台北是變很多,許多你記憶中的建築都不見了。人比以前擁擠,交通理亂,有時令人煩躁,但也生氣勃勃!」明雪:「反正和世界各大都市一樣,有它的優點,也有它的缺點。你這走遍世界的人,應該很快適應的。」

  說著說著,她們已走到山下。天色近昏灰,很多店家早已獻上燈,照在青石板上,也照在路燈桿斜斜插著彩條枝柳上。

  黃昏看似靜甯,但沒多久尋夜歡的人就要出來

  第二章

  台北近郊山區。

  陰雨了許多天,陽光終於衝破雲層,露出笑臉,使大地一片明亮,溫度也提升不少。

  山坡上原本沉暗的綠,像換上一件新衣,變得青翠,在風中緩緩擺動著。

  月柔回到台北已經兩個星期了。

  最初她的確有些不習慣,壅塞的街道、快速的節奏、焦燥的人群、污染的天空、雜亂的內容,整天在她耳邊眼前鬧烘烘的,與她過去所住的美國西岸臨海小鎮和日本中部的湖畔山城截然不同。

  然而台北有一股年輕的活力和令人振奮的魅力,使她忍不住加主湍湍的潮流中。只可惜她天生好靜,沒多久就有些厭倦花坊緊張節奏及附近來來往往的人潮,因此有事沒事就喜歡往山上的花圃跑。

  「這株大概不會開花了。空氣太潮。」負責花圃的王老師幾乎貼在地上,審視著由大陸移來的藥草花。

  王老師是剛從大學退休的園藝系教授,她曾去明雪日本的插花學校講學過,因而結下一段師生緣,如今是雙月花坊的顧問及合夥人。

  月柔穿著長手套和膠鞋也蹲在濡濕的黑土中,努力學習著。她陪王老師檢視每個花苞,看是否受到霪雨影響,而誤了花期。

  「也許還有機會呢!」月柔摸摸那綠的葉子,「這花苞看起來奶健康密實,顏色也很好。」

  月柔唯唯應著。她們已經工作了一上午了,光是把需要陽光的植物搬到適中的位置,就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奏是育種期,每朵花都如新生兒般,需要悉心照顧。

  電話鈴遠遠響了,月柔忙跑回小木屋接聽。

  「喂!快來幫忙。」明雪叫著:「我這兒忙死了,今天有個餐會。我得親自去。週末還有你家沈氏和盛南的大生意,你怎麼還能躲在山上納涼呢?」

  「我也很忙呀!」月柔說:「天氣好不容易放晴,我和王老師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

  「花不會一下全開,卻會馬上凋謝!」明雪聲音忽遠忽近,像在前後奔跑:

  「生意是前線,別讓我當炮灰。我五點還得去托兒所接小雪,總不能再叫樓上的林媽媽代我去接了吧?」

  「好吧!」月柔歎一口氣,優閒的生活過慣了,一下子真覺得負擔太重了些。

  才放下電話,鈴聲又響。

  「月柔嗎?我是小叔叔。」沈紹揚的聲音傳過來。

  「小叔叔!」她開心地叫。「你的飛機到了呀?!」

  「早到了。才和你大叔叔吃完飯,想到你的花圃參觀一下,可以嗎?」他問。

  「當然啦!沒有你在林氏的遊說,就沒有雙月花坊和花圃的誕生。我們也算你一份呢!」

  她說。

  「別算我,這些本來就是你應得的。」紹揚說:「事實上,屬於你的不只是這一些,只怪我人微言輕,說服力不夠。沈氏企業,你大叔作主太久了,沒人敢爭。」

  「小叔叔,別這樣。我已很滿足了。」月柔真心地說:「爸爸自己留給我的,夠我有了。」

  「好了,我們待會兒見面再談。」紹揚說。

  月柔央求王老師代替她回花坊。她在山上和幾個工人繼續忙著。

  紹揚在半個小時後出現,他雖我為叔輩,但只比月柔大九歲,已經三十六歲的他看起來仍年輕英俊,一點也不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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