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小叔叔,一年多不見,你好像更帥了!看起來婚姻生活很適合你!」
月柔開心地說。
「你也更漂亮了,只不過瘦了一些。」紹揚說。「照顧完你父親,再來是你外婆,真是辛苦了。很高興你能過自己的生活。」
「我一點都不覺得很苦。」月柔微笑:「莎拉好嗎?上次電話,她說超音波照片出來是個女兒。」
「是呀!我們當場都很興奮。」紹揚一臉的笑:「再過四個禮拜就生了,我比她還緊張。
若非你大叔催得急,我還真不願意離開一步呢!」
莎拉是褐髮藍眼的美國女孩,來自肯塔基鄉下,十分單純可愛。原是紹揚的秘密,兩人日久生情,在一年半前走進結婚禮堂。
月柔陪紹揚四處看看,一路聽他讚美聲不斷。
「真沒想到你做得那麼有聲有色。」紹揚有感而發。「說實在,你一直是我看過最善良、最堅強的女孩子,有時想照顧你,都無從照顧起。」
「我已經是大人了,而且獨立慣了,根本不用操心我。」月柔說:「現在你最要關切的人是莎拉和未出世的女兒才對。」
叔侄兩人走累了,不坐在迴廊飲茶,茶中的茉莉花和空氣中的百花香,令人心曠神怡。
「一直沒有機會去祭拜你的父母。」紹揚喝一口茶說:「有沒有考慮將他們移回台灣?」
「我一回來,奶奶就問過我了。」月柔說:「我也想過。但是嚴格說來,沈家祖墳並不在台灣,不是嗎?」
「祖墳在杭州附近,文革時早被毀掉了,要找也沒個影子。」紹揚無奈地說。
「所以爸媽葬在哪兒都一樣羅。」月柔說。
「就是你奶奶心裡有疙瘩,當初她就一直反對你對父親用火葬的方式。」紹揚又喝一口茶。
「但那是爸爸的吩咐。」月柔有些哀傷。「他說媽媽用什麼方式,他就用什麼方式,兩個人一定要在一起。」
「他們是我看過最恩愛的一對夫妻。你父親的癡情及你母親的溫柔,都是世間少有的。」
紹揚喃喃自語地說。
「可惜命運捉弄人,他們無法白頭偕老。」她低語。
「你還在怪爺爺的分日情結嗎?」見她不答,紹揚又說:「我當年年紀還小,但也感受到家裡激烈的爭吵,我其實非常喜歡你母親,無論環境多險惡,她總是一張溫柔的笑臉。
我高中時還偷偷去看過你們,記得嗎?你媽最愛風鈴,掛了滿簷都是。還有,你爸一下班,你媽就跪著拿拖鞋迎接,你爸說不必,一急也跪下來。兩人就又跪又拜地在那兒禮讓半天,我印象非常深刻。」「我和莎拉之間也有類似的文化衝擊。」
紿揚望著遠方說:「想想看,就一個沈家,你爺爺葬在台灣,你父親骨灰在日本,我也許會葬在美國墓園,像不像控中國人飄流的悲哀?
處處為家,又處處不是家。」
氣氛太過悲涼,月柔忙轉換話題:「這次沈氏和盛南的合併案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也相當意外。」紹揚說:「剛才和你大叔談一會兒,似乎周轉有些不靈,股票又失利,併入盛南日子好過些。」
「會影響花坊和花圃的生意嗎?」她擔心地問。
「花坊和花圃只是沈氏外圍的小支系。盛南是大財團,應該沒興趣。」紹揚安撫她說:「晚上到大叔家開家族會議,親自問一下,不就安心了?」
月柔並不擔心自己,只是雙月現在是明雪的精神安慰和生活保障,她幾乎將全副心力投注進去,還有王老師的退休基金及計劃也許放在裡面。萬一受到合併案影響,明雪怎麼辦?王老師怎麼辦?
也許她應該多花些心思在生意上,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散漫無心了,雖然無心的日子會比較簡單容易,但她不是那種絕情的人。
盛南大樓位於台北地價最高的地段,每一坪都是天價。這三十層建築剛蓋好時,曾引起一陣轟動,在講座引起家外資的同時,東南亞礦業大王林總江發跡的故事及其外甥鄭榮軒在電腦業的一夜致富,都有為人繪聲繪色地津津樂道著,於是盛南集團更帶著神秘的色彩。
十七樓的大片玻璃,讓陽光毫不吝嗇地灑進來,把墨綠色地毯及灰色牆的辦公室照得格外有氣派,大理石矮几上,姬百合大朵怒放著。
陽光及有創意的設計讓坐在桌子後的於亞珍心情愉快。快到踵了,打完這兩封信,就能吃飯了。希望天氣一直維持這樣,別再下雨。
有人哼一聲,亞珍抬起頭來,看見身材瘦高,滿頭卷髮,打扮得像個模特兒般的女孩,冷著面孔站在那兒。亞珍認得她,是沈氏董事長的女兒沈端儀,正在倒追盛南的鄭副總裁。
「鄭先生,沈小姐到了!」亞珍接下內線電話說,並請沈端儀坐。「你稍候,副總裁馬上出來。」
這個「馬上」可能只有五分鐘,也可能要半個小時,端看來客重不重要。這些整日無所事事的千金小姐,自然沒有公司事務來得緊急。亞珍雖然才升為鄭榮軒的秘書一年多,早清楚他對女人的習慣,有鮮花、禮物、燭光晚餐,卻沒有一個真心的微笑,這個沈端儀也不例外。
亞珍一考進盛南,就加入愛慕鄭榮軒的女員工之一,因為他是那麼年輕英俊有為,每到一處就牢牢吸引住眾人的眼光。
當人事室外宣佈調升她為副總裁秘書時,亞珍的興奮之情至今難忘,不管人前人後的嫉妒或羨慕,她很明白是自己應得的,她曾如此盡心努力,還因為沒時間約會,犧牲掉一段戀情呢!
能接近鄭榮町,做什麼都心甘情願,但從當他秘書的第一天起,心中白馬列一下子形象就如泡沫般破滅。因為在他那迷人的外表下,競是一顆嚴苛無情的心,自己每天如機器人般工作十多個小時,也要求亞珍晝夜不分,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