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樣的問題!他人都受傷了,不好好休養,還繼續鑽牛角尖?
芮羽忍不住問:「奴婢斗膽請問王爺,羽兒是芮兒又如何?不是芮兒又如何?這對於高高在上的你又有何差別呢?」
這倒把岱麟問倒了,因為他從來沒有真正想過這事的關鍵所在,他的腦海裡只想弄清楚芮兒是男是女,若芮兒是女人,就證明他對芮兒的愛戀是正常的!
愛戀?這兩個字像箭鏈般猛地射到他的心中。他對芮兒兩年的念念不忘是愛戀?那麼,對眼前這個似芮兒的羽兒,也是一心想佔有嗎?岱麟感覺到傷口微微刺痛,為掩飾某種措手不及的思緒,他按住頭說:「別再奴婢東奴婢西的了,我聽了都煩!」
「奴——羽兒遵命。」芮羽說:「王爺若無其他的吩咐,請早點休息,羽兒去煎藥了。」
藥?傷?岱麟靈光一閃,對呀!他怎麼沒早點想到?羽兒否認有關芮兒的一切,甚至在「赤驥駒」背上最危險的一刻也不肯鬆口,但有一個證據她是無法否認的!
岱麟心中極為興奮,矯健地跳下床,擋住了正要跨出門的羽兒。
芮羽看到他生龍活虎,又一副脅迫人的樣子,嚇得靠上木門,氣都喘不過來。
「我根本不必猜。不必試探,也不必質問,我只要看一樣東西,就能弄清楚你是不是芮兒!」
他說著,一手按住她的左手,一手解開她的衣扣,刷一下就露出她大片的粉紅色肚兜和整個雪白的右臂。
因為事情發生的太突然,芮羽根本來不及害羞,只覺得岱麟如此靠近,眼神又如此專注地看著那道有如淺色胭脂的疤痕,他的手指甚至輕輕地撫摸著它,那疤痕燃起絳紅色的火焰般,熊熊地燒到她的心底!
「這道疤證明你就是芮兒——」他如夢遊般,帶著壓抑的慾望說,然後猝不及防地扯下她肚兜的細帶,美麗渾圓的胸脯呈現在天光下,他聲音更低啞了,「這——證明芮兒是女兒身——」
他竟敢這樣荒唐無禮的輕薄她?不!更過分的是,他簡直當她是可以任意狎玩的……妓女!即使他貴為王爺,她又那麼崇敬地,他也千不該。萬不該扯落她的衣物啊!
芮羽覺得羞恥極了、屈辱極了,用力撞開地,再用雙手拉住零亂的衣服,哭著跑了出去,也不管院子裡隨從們驚愕的眼光。
岱麟愣愣地坐在椅子上,他沒想到自己會做出這等魯莽的舉止。
看她手臂上的疤或許還有些理由,但像急色鬼般地扯落她的肚兜,就是下流了!他到底是被什麼迷了心竅?一碰到芮……不,是羽兒,就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羽兒……不!是芮兒!老天,他又糊塗了,羽兒和芮兒不就是同一個人嗎?
第六章
岱麟在受傷後的第三天,便趕著赴朝面聖,讓皇上看到他依然康健如昔。各部的尚書侍郎們見著他,都開玩笑他說,以堂堂的王爺身份,無視己身的安危去救一個小小的奴僕,實在沒必要。
慈寧宮內聞言的皇太后,也特別召他進宮,以伯母兼姨母的身份訓斥他一番,要他以國家社稷為重,日常起居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然而,這些外在恩寵、奉承、關愛,從前他習以為常的種種榮耀矚目,都不如一個羽兒帶給他的困擾。
自從那日類似調戲的惡劣行為後,羽兒便再也不跨進金閉軒一步,連陪蘭格格來請安的都是別人。
好幾次,岱麟想以王爺的身份強制她來服侍,但他可以預見她的拒絕;甚至寧可被發配回那暗無天日的辛者庫!
對於這樣一個柔順起來教人愛憐,倔強起來又教人恨得牙癢癢的女人,他該怎麼辦?先鞭她一頓,再給她一刀?然後把她丟回人間地獄。那她一定又會發出那種會令人瘋狂的微笑!
難道他一個能使喚千軍萬馬的靖王爺,管不動府中一個小小的奴婢嗎?
想起她女扮男裝來欺蒙他,將他弄得神魂顛倒;接著又故弄玄虛,混淆他的視聽;如今卻目中無人,藐視他的威權。就這些,判她十個絞立決都不嫌多!
問題是,他偏偏對她用不了刑罰,甚至無法將她逐出王府,因為,他打從心裡要她,儘管有這麼多女人任地挑選,他唯一想要的就只有她,他的芮兒、羽兒,三十年來第一個能觸動地心的人,他不能,也不願以權勢強逼她就範,於是就只有替自己找來這無盡的、莫其名妙的煩憂,他多想擁她入懷,一解他半生等待的相思之苦呀。
一個月圓之夜,天上皎潔的光擾得他無法人眠,三更敲響,他乾脆起身走出廂房,在庭院站了一會兒,然後下定決心往寧安居的方向而去。
他終於體會到在王府裡當夜賊的滋味,必須遠離燈火,必須避開守夜的侍衛,甚至必須動用輕功飛簷走壁,才能到達她日日出入的寧安居。
他想,倘若他此刻被人發現,不知有多尷尬。
藉著蟲鳴唧唧的掩護,他打開好幾扇門,終於到蘭格格的院落。他知道羽兒在蘭格格的房外室設有一個小小的榻,以便蘭格格夜裡召喚。
燭火已熄,但月光卻十分明亮,岱麟一步步走向花帳下的羽兒。
她睡得極熟,黑柔的髮絲散在臉上,恬靜的臉龐再無清醒時的戒備及憂懼,更是美得如一朵池塘裡的水芙蓉,清純之中帶點嬌艷。
他輕坐在床榻邊沿,而芮羽仿感覺到什麼,側躺的身子翻平,淺色的裡衣略鬆,露出她雪白的肩。
這幅引人遐思的美人春睡畫面,更讓岱麟情不自禁。突然,他想到楊章弘,那個該死的「丈夫」,已比他更親暱地見過羽兒的睡姿嗎?
楊章弘是否就是那年為芮兒闖入江寧將軍的男人,還記得是如何奮不顧身地為那人挨上一刀,頓時,岱麟滿腔的妒忌之火,像燎原般地竄燒到了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