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古揚聽命,要幾個手下將允綸架走。
允綸抵抗不了,只好邊走邊罵:「你們看著好了,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岱麟搶了我的女人!我會報仇,絕不會讓你們稱心如意的!」
允紛走了許久,芮羽仍被嚇得簌簌發抖。
岱麟擁著她,溫柔地說:『放心,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傷害你的。」
芮羽卻不那麼確定,這樣美麗的幸福,原就像建築在危崖上,如此容易得到,會不會也就如鏡花水月般轉眼成空呢?她心中竄過一陣寒意,耳邊彷彿傳來江南的戰馬奔騰聲,重地、清楚地,踐踏到她的心底……
岱麟在校場上檢閱兵馬,這次的軍隊以正白旗為主,另外,各旗及漢軍營亦已派出最優秀的人馬,整點完畢。
大旗飄飄,有八旗的,有「靖國大將軍」的,岱麟一身英挺戎裝,坐在「飛驟牝」的背上,器宇軒昂,不可一世,「安南將軍」達素則在他的左側。
各軍統領—一擊告繳冊,只要檢閱結束,明白吉時,再祭拜「堂子」裡的滿洲守護神,就可以擺陣出發了。
突然,賀古揚的坐騎走了過來,和達素低語幾句,達素再轉向岱麟說,「皇上有旨,請王爺立刻進宮面聖,有緊急軍情來報。」
什麼緊急軍情?難道南京已被鄭森的軍隊攻下?」
岱麟被引領到南書房,並未見到內閣或兵部的經略大臣,頗覺不解。才剛跪安完,抬頭就見站在一旁的允綸,還有幾位漢官,心想,允綸該不會不識大體,在這個節骨眼鬧到皇上眼前了吧?
皇上的確是憂結著眉,一臉苦悶地說:「岱麟,朕必須收回你「靖國大將軍」的印信了。」
這表示他也不能統領大軍南征了?在軍隊待發前,將軍被撤換,一定會影響軍心,他的名譽也會受到極大的打擊。
岱麟鎮靜地說:「恕微臣無知,敢問皇上收印的原因。」
「據允綸來報,你身邊的那位愛妾顧芮羽,她的父親是前朝內閣大學士顧之諒,而她的兄長,則是破南明封為定遠候的顧端宇,也是鄭逆天軍此次攻江南的主腦之一,你還有什麼話說?」皇上說。
岱麟的腦袋轟地響了一聲,幾乎忘了自己正在皇宮大內中,整個人搖搖欲墜。
怎麼可能?顧之諒是前朝重臣,以抗清不仕出名;而顧端宇更是公然反清復明,曾是令他頭痛的人物,但他們怎麼會和芮羽那個地方小吏的父親,或一介武夫的哥哥址上任何關係呢?
一定是允綸,他公報私仇,胡亂造謠!
岱麟顧不得禮法,一把抓住允綸問:「你到底在皇上面前扯了什麼天大的謊?」
「我……我沒有……」允綸嚇得結巴道:「這…這事…整個北京城都傳遍了,只要當過前朝官的漢人,都知道顧芮羽是……是顧之諒的女兒。」
「岱麟,不許放肆」皇上喝令。
允綸驀地被放開,喘了一口大氣,指著漢官之一說:「瞧,我還有證人哩!」
「他是楊士謙,也是你那愛妾原來的家翁,他該不會弄不清楚吧?」皇上說。
楊士謙忙跪下來,他剛從寧古塔回來,官職尚未恢復,又碰到這檔事,嚇得三魂七魄又飛了,只是不斷的討饒。
「皇上開恩,王爺饒命,顧芮羽的確是顧之諒的女兒,那是奴才在十四年前為小兒訂下的親事。至於顧端宇造反的事,奴才則完全不知情,奴才這兩年在寧古塔,親朋故舊早已不相聞問,跟誰都沒有關係了呀!」
「哼!偏偏你家就有個顧芮羽,想盡辦法從辛者庫攀爬到王府,好迷惑我們意志不堅的靖王爺。」允綸看向岱麟,故意頓了一下才再轉回楊士謙說:「你們要她用美色計誘靖王爺來幫你們脫罪,說不定還當內奸,和南方的鄭森共謀叛國之罪呢!」
「貝勒爺,冤枉呀!我……我對天發誓,絕無二心呀!」楊士謙急得頭都磕破了。
「你從前明到大清,早就是貳臣了!」允綸愈說愈得意。
「好了!把楊士謙帶下去,驅出北京,永不錄用。」皇上厭煩地揮揮手說。
幾名內務府的人將老淚縱橫的楊士謙領出南書房。
允綸緊接著又說:『皇上,微臣這位王爺哥哥,竟和顧端宇成了親家,傳出去必然會令軍心大亂。倘若僅僅是收回印信,仍不足以服眾,微臣以為,還需削藩降爵,才能以正視聽。」
「你就那麼迫不及待的要『大義滅親』嗎?」皇上無法再忍受允綸的言論,怒斥著說:『你也下去吧!此事朕自有定奪,不許你再從中挑撥。」
允綸唯唯諾諾地退下,南書房裡就只剩皇上和岱麟二人君臣相對。
岱麟仍處在極大的震撼中,他強忍住如潮水般不斷湧來的恥辱和痛苦,跪下說:「微臣有負皇上深恩,罪該萬死,即日起便送回印記,自解大將軍職務,靜待發落。」
皇上並不應允,只看著他說:「岱麟,朕對你只有『同情』二字,被最心愛的女人背叛,該是心如刀割的滋味吧!」
「是微臣愚昧,不識人心,不值得皇上同情。」岱麟咬緊牙根說。
皇上沉吟了一會兒,「靖國大將軍的印記朕收回,但江南你還是要去,因為別人朕都不放心。只不過,你由統領大軍的將帥身份,變成大清宗室的代表,意即你替朕在前線『監軍』,只統將而不領兵。」
「皇上——」岱麟驚訝地說。
「朕想往關外避難,被皇太后訓了一頓:朕想親征,皇太后又不准,就只有由你代朕走一趟了。」皇上說:「這可是你將功贖罪,證明自己的機會,起來。」
「謝皇上隆恩,臣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岱麟只有行禮受恩地說。
他正要退下時,皇上又說話了,「岱麟,聯很好奇你要怎麼處置芮羽呢?」那個名字像團火,灼痛他的心,他冷冷地說:「對無品無德之婦人,不就是白綾一條,或毒酒一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