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汗淋淋地倒在她的胸前時,她輕撫著他略微汗濕的頭髮。突然,一個念頭閃過 ,有一天他會不會也這樣躺在伊娜的懷裡呢?
她咬著牙,強迫自己除去這畫面。這不是她該想的,對於諾斯,她能愛、能感激、 能等待,就是不能要求和妒忌。
是不是所有的情婦都要忍耐這些呢?
第一次,在與諾斯做愛後,她沒有愛戀的心情,只有空虛,或許是因為離阿帕基城 太近的緣故吧?
***
他們進城時,已近中午。
莉琪穿著諾斯為她買的淺紫色高腰袍子和粉紫蓋頭長巾,諾斯則一身及膝的淺棕束 腰短袍及綠色褲子。兩人的穿著都盡量儉樸,免得引人注意,因為諾斯不想驚動柯倫。
莉琪走過第二道門時,就被眼前宏偉的建築震懾住了。先是一塊塊青磚砌成的貝殼 型廣場,就有塞提城廣場的三倍大。中間的噴泉是以雄獅嗥嘯,受百獸朝拜的雕刻鑄成 ,四周的建築更不用說了。皆是呈現著無與倫比的壯麗、精緻與宏偉那一整排鑲著翠綠 玻璃的大樓,那閃著白玉光芒的宮廷,那以手工刻鏤如蕾絲的鐘樓,那幢以粉紅、綠、 白大理石蓋到一半的新教堂……樣樣都教人歎為觀止。
「你有沒有熟悉的感覺呢?」諾斯問她。
「沒有。」莉琪搖搖頭說:「若不是我小時候很少到廣場,就是建築物的變動太大 了,我沒有什麼印象。」
他牽著她的手,穿過來來往往的人群。阿帕基城很富有,連居民及旅客的樣子,都 闊綽許多。
他們來到噴泉處,有幾個人正在耍雜技,遠處有些官員模樣的人,正拿著設計圖, 對著新教堂指指點點。
突然,人們停止看雜耍,都往鐘樓的方向奔去。
「他們怎麼了?」莉琪問:「出了什麼事?」
諾斯仰頭看了一下,正想阻止莉琪,她人已經走到前面了。
「莉琪,別去看!」他試著要拉住她。
但已經太遲了。鐘樓前有個高起的木架子,四周圍著欄杆,地上鋪著乾草。三座十 字形的木樁各綁著一個人,當鐘聲敲十二響時,行刑手的繩子一扯,三個人便眼白一翻 ,抽搐痙攣,活活地被吊死了。
那死狀引起一些人的鼓掌,一些人的咒罵,但絕大多數的人都保持沉默。
莉琪睜大眼睛,看著那面容淒慘、身體垂軟,已失去生命的人,腦中憶起了多年前 ,馬修神父講的一段話:「……尼爾和瑪蓮的屍首就掛在廣場的木樁……」
爸媽也遭受過這種絞死的痛苦及當沖示眾的恥辱嗎?天!爸爸一向是那麼有尊嚴, 媽媽一向是那麼美麗……莉琪感到一陣椎心刺骨、一股翻騰欲嘔,她整個人昏眩地靠向 諾斯。
「莉琪,你還好嗎?」諾斯馬上扶她到牆角,焦急地問。
她手冷心冷,無法開口回答。
「我正打算叫你別看的,還是慢了一步。」他替她擦去沁出的冷汗,盡量想給她溫 暖及安慰說:「沒事了,有我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莉琪不想解釋內心那更深一層的痛楚。再說出來,只像在傷口上灑鹽一樣,徒增痛 苦。她虛弱地搖搖頭,「你等一會兒,我到前鎮的小館拿杯麥酒給你壓壓驚。」他理理 她的長巾後便離去。
莉琪目送他的身影,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他們兩個原本就不該相識,更不該相愛 。是呀!如果夏貝諾家族仍在,她是莉琪小姐,他們一南一北,根本不可能碰在一起。
她緊緊的靠著牆,長長地吁一口氣。
左邊的一條小巷,走出兩個婦人,就站在她前方說話。
「今天吊死的人是誰呀?」身材較高的婦人問。
「其中一個是前任邦主的私生子,但我不知道是哪位情婦生的。」較矮的婦人說。
「私生子好歹也是歐澤家的人嘛!」第一個又說。
「私生子哪算是人?情婦生出來的孩子,血統不純,甚至連禽獸都不如。」第二個 嗤之以鼻的說。
莉琪再也受不了了,她踉踉蹌蹌地奔入小巷,遇到水溝後就是嘩啦啦地一陣大吐, 直到人幾近虛脫,久久抬不起頭來。
諾斯端著酒回來,看不見莉琪,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四處抓人來間,最後才在巷 內發現她。
「吐了嗎?有沒有舒服一點?」他掩不住焦慮的說。
「好多了。」她蒼白著臉回答。
「喝些熱酒,可以穩定精神。」諾斯說著,很耐心地一口一口餵她。
等暖流回到體內,手腳能靈活自如時,莉琪意有所指地說:「那被吊死的人是私生 子,是柯倫同父異母的兄弟。」
「那算什麼?為了權利鬥爭,柯倫連同父同母的親兄弟都會殺。」諾斯很快地回答 ,並未聽出她的弦外之音。
「私生子是不是很沒有社會地位?」她又問。
「通常是的,因為私生子不為教會所承認。不過,也有私生子得到權勢和財富的, 但那是極少數的例外。」他仍就事論事的說。
「怎麼個例外法?」她繼續問。
「比如說特別聰明啦!受生父寵愛或生父無子的啦!還有生父是主教啦……」
諾斯眨眨眼,故作神秘狀,「你沒聽說嗎?這幾年來一直有個流言,大家都說柯倫 其實是朱尼士主教的私生子,阿爾卑斯山生出亞本寧山,不是剛剛好嗎?」
莉琪知道,再說下去也是自說。她它的個性,又不願意明講,畢竟他們相識的時間 不算長,私生子的問題或許也操心得太早了,而諾斯是個男人,更不會想到這方面來。
「好一點了沒有?」諾斯見她們愁眉不展,於是說:「你的臉色真的很差,我看這 樣好了,今天也別去找夏貝諾舊農莊了,我們先回旅舍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再出發, 如何?」
「不!今天就去,我不想再等了。」她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