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石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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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頁

 

  於是,岳昭輝和素麗一下車,就看見德鈴倚在兒子胸前管他打領帶的情景。兩人不禁對視一下,發出會心的微笑,因為德鈴乖巧賢淑,正是他們理想中的媳婦人選。

  「爸、媽,恭喜呀!今天可是你們的大日子!」海粟一等領帶完成,便前進一步說。

  「希望很快就會輪到你的!」岳昭輝意有所指地說。

  德鈴聽出了弦外之音,臉微微泛紅,但海粟卻毫無所覺。

  他這人就是有一些教人討厭的脾氣,比如說,一旦專注於一件事,旁的枝節就一概不管,說他不注意嘛!又不能掉以輕心,因為哪一天他可能又會把所有的細節全傾倒出來,讓人手足無措的無法招架。

  總之,海粟習慣我行我素,只看他要看的,聽他要聽的,其他一切都可以暫時排除到意識之外,任人敲多少邊鼓都沒有用。

  這一點,對他勇往直前的事業很有幫助,但對他身旁的人就很辛苦了。

  因為他的個性變化多端,一下子熱情豪爽,一下子又冷漠排拒,就像他的「獅王」外號,沒有人能順得了他的毛。

  德鈴也是花了好長的一段時間,才稍稍能掌握海粟的情緒。所以,她常對人說,她在「偉岳」的幾年,最有成就的不是進入公司的決策階層,也不是日日攀升的股票,而是能夠「搞定」才華洋溢又喜怒無常的海粟。

  她愛海粟,願意為他做一切的事,只希望他能滿意並期待哪一天他能覺悟到,她不但是他事業上的左右手,也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伴侶。

  德鈴用欣賞的眼光,看著正和岳昭輝高談闊論的海粟。

  素麗走過來說:「德鈴,讓你多費心了,我聽寶文講,今天這場晚宴都是你親手策畫的,真是謝謝你了。」

  「伯母,你這樣說,我就太過意不去了!」德鈴連忙說:「今天是你和岳伯伯結婚四十週年慶,同時也是岳伯伯的退休宴,當然要辦得隆重,不能有絲毫馬虎,這不但是海粟交代下來的事,也是我敬愛你和岳伯伯的一點心意啊!」

  素麗聽了,心裡十分愉快,很親切地拉著她的手說:「海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他總有一天會感謝上蒼的。」

  但願如此,但願他的內心已有她的身影,德針在心中暗忖。只要他一開口求婚,她必定會立刻點頭,她有自信,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比她更適合海粟了。

  * * *

  晚宴席開二十桌,現場貴賓雲集,氣氛非常熱鬧豪華。

  個性一向儉省的岳昭輝,本來很不願意自己的事情而如此大張旗鼓,但算一算,他在警界多年,又做到了局長的職位,上下有數不清的同僚好友,若要一聲不吭地退隱山林,也實在難以交代。

  再加上海粟已經具有身份地位的人了,認識的商賈名流遍及各地,若他能風風光光地配合這些孝心排場,也算是為兒子做了一次絕佳的公共關係。

  反正,今天以後,他就可以做個真正清閒的人了。

  他不斷的和新知故友們招呼著,等大家都坐定時,就由幾個兒女輪流上台,以記者的方式發問,讓岳昭輝和素麗說些人生感言。

  比如,大女兒寶如問:「爸媽一生最得意的事是什麼?」

  岳昭輝很識相地不提他破的那些大案子,更不提解散北門幫讓他光榮退休的事,只說;「我最得意的是生了四個優秀的子女,還多了三個優秀的女婿。」

  「爸媽最遺憾的事又是什麼呢?」二女兒寶娟問。

  「我呢!大家都知道啦!」素麗想都不想地說:『我最遺憾的是海粟到現在還沒娶老婆,讓我抱孫的希望遙遙無期!」

  大伙的眼光立刻全集中到海粟身上,他只是無辜地笑著。

  「爸,你呢?」寶如又轉向父親問。

  遺憾的事……以他六十二歲的年齡,多少也有幾樁,但在這喜氣洋洋的場面上,他卻一下子了說不出口。

  「我曉得!」三女兒寶文說:「爸最大的遺憾就是海粟沒能夠當一個警察。」

  「嘿!你們把所有不好的都推到我身上來,這太不公平了。」海粟假裝抗議。

  「以海粟兄的成就,若他能當警察,也是了不得的。」一位賓客討好地說。

  「對呀!海粟從小就一直吵著要當警察,後來居然跑到美國,還走上從商的路。」一個岳家親戚說:「這對我們都是個不解的謎,今天你們父子們正好可以解釋一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海粟的臉上雖然仍掛著笑容,但眼眸卻暗沉下來,而另一邊的岳昭輝和素麗也是一副訕訕的表情,此刻,他們三個人的心在同時浮上一個名字--蘭斐兒。

  這三個字已是十年不提的禁忌,雖說時間能冷淡一切,海粟世事業成功,但「強暴未遂」的污點仍如同陰影般罩在他的頭頂。

  假如是別種罪狀,或許不會讓人覺得如此齷齪吧?

  然而,再齷齪也不過是小小的一根刺,傷不了人,更不能毀了今天的喜慶場面。

  只見海粟煞有其事地說:「人都會改變志願的嘛!我看我老爸幹了一輩子警察,卻兩袖清風,天天講清廉,連我們有漂亮衣服都不能穿。我個人是銅臭味較重,錢看見我,都不斷的朝我『砸」來,害得我不做生意都對不起老天爺!」

  海粟的一番話引起哄堂大笑,他一方面應付了親友的質問,一方面也誇獎了父親,其是一舉兩得。

  不過,說是錢「砸」到他身上來也不無幾分道理。

  那年,他被送到舊金山附近唸書,本來也只是打算混一混,以迴避斐兒帶來的烏煙瘴氣,但他海派的個性,即使飄洋過海來依然沒變,馬上中、美、拉丁美洲的朋友交了一大堆。

  其實,他當時也想要回頭圓他的警察夢,但以父親的觀念,他已是有「前科」的人了,不能再做這種「人民保母」的工作,所以,他只好被迫去修商業及電腦的課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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