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石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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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她常想像自己就住在裡面,父親是工程師,母親是老師,她自幼便學鋼琴和芭蕾舞,有許多心愛的玩具,週日上午全家會去茶樓飲茶,暑假時出國旅遊,她是個快樂的女孩,有許多小秘密和人分享,總和朋友一起看電影、喝泡沫紅茶、唱歌、逛街買衣服……

  這個幻夢很好,但夢中的主角不是她,而是她認識的一個女孩,王曉凡。

  王曉凡雖然沒考上前三志願的高中,但父母捨得花錢送她進昂貴的私立學校,每日有校車接送。

  她本來和王曉凡沒什麼接觸,但王曉凡有個念明星高中的哥哥王逸凡,他和斐兒是在同一個站牌下等車,他喜歡上斐兒,便央求妹妹傳達心意。

  每天,他都會像白馬王子般在固定的地方等她。

  王逸凡算得上是個好看的男孩子,眉目俊朗、高帥挺拔,舉手投足間都表明他來自高尚富裕的家庭,一種沒沾染過塵埃的白淨感覺,人生對他而言,像是漲滿的風帆,然後前途一帆風順。

  他和海粟出身背景相似,卻又是完全不同的典型,他是斯文的學者風範,一切規規矩矩;而海粟則帶著野性,渾身漾著不安定的因子,像是隨時要衝出樊籬的樣子。

  連海粟都能栽在她的手掌心,那王逸凡就更沒有問題了。

  她甚至不必逃避王逸凡,只要靜靜的掛著笑容,聽他海闊天空地談理想未來,偶爾插上一兩句慧黠的話,表示心意相通,就足夠他為她癡狂了。

  有這樣體面的男朋友是值得向人誇耀的,但她更喜歡的是他花錢請她吃飯、看電影,又買書、買禮物給她,因為那些都是斐兒平日負擔不起的消費項目。

  她熟知他的種種,但他卻對她一無所知。斐兒明白,等他發現她其實是來自那樣畸型的環境時,也就是他們分手的一日。

  或許他父母看到他過度認真,會先出面干涉,他們以為她想套住王逸凡,當他們王家的媳婦嗎?

  想到此,斐兒忍不住笑出來。

  或許她可以要到一筆錢,就如岳家一樣,反正是濟貧的善心行為嘛!

  誰教王逸凡硬要把初戀的感覺投注在她身上,她又沒強迫他,至少不像海粟,還有肉體上的引誘。

  對王逸凡,她是完全的冷眼旁觀,有時甚至還暗示了他,她有個不可靠的心。

  比如最近,她要他讀「少年維特的煩惱」和「人性枷鎖」,一個是男主角為不愛他的女人自殺,浪費了生

  命;一個是男主角奉他癡戀的女人為至高無比的聖潔,最後才發現她的淫賤低俗。

  斐兒甚至挑明了說:「有些男人就是喜歡活在幻想裡,明明不值得愛的女人,他們也要爭得粉身碎骨,實在是好愚蠢。」

  「他們的確沒有眼光。」王逸凡站在客觀的角度上,很有自信地說:「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好了,她算是仁至義盡了,作為一個過江的泥菩薩,她對他將會有個以傷心做結束的初戀,也無能為力了。

  在新公寓的轉角,她看到穿卡其制服的王逸凡,他的模樣健康有神,笑如燦爛的陽光。

  他迫不及待地展示他在校刊內為她寫的一首情詩--

  霧中走來的你,如倘徉山林的繆思女神 似夢的清靈,化成我生命中的道道彩虹浪裡泅游出的你,如誕生海洋的維納斯輕盈純美,填滿我心田最狂野的期待

  斐兒只念了四句便再也看不下去。

  王逸凡寫的是誰呢?反正絕對不是她,若真的讀完,她保證會頭皮發麻,當場不顧一切地嘔吐出來。

  她感覺到王逸凡熱切的注視,只好把臉不客氣地轉開,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想到岳海粟,他那個人,絕不會寫詩,在這種情況下,他多半會接採取行動吧?

  她對海栗的記憶,比她想像的還深,儘管人海茫茫,她和他再見面的機率不大,但她總是覺得他正潛伏在四周,有時甚至重重的壓在她的心坎上,或在她的夢中徘徊。

  海粟現在如何呢?還會不會心痛?她想起兩人在黑暗中擁吻的那一刻,如野火燎原,猛烈地燒掉她想擺脫的那一段。

  路還會這樣走下去,等她力量夠了,能扳倒她身旁所有的陰晦戾氣時,便會有逃脫這強大宿命的一天。

  攝魂

  她的黑髮襯著冷白白的臉龐,

  她的黑眸彷彿隱藏了千年的寒光,

  將他的魂魄震向某個黑暗空間,

  瞬間,他被奪去了呼吸……

  秋日裡,天空特別晴藍,陽光似平比夏季還好,但過了六點.天就倏地暗下來,不留一絲餘溫的風冷冷地吹著。讓那些懶得帶外套的人簌簌發抖,海粟就站在飯店大門的風口處,等著從家裡出發的父母。他身上只有薄薄的白襯衫、黑西褲,上衣的袖口還捲起來,一副落拓不羈的模樣。

  一個高佻漂亮,打扮得極為端莊嫻雅的女人由自動門內走出來,她手上拿著西裝和領帶,溫柔地對海粟說:「天涼了,把外衣穿上吧!」

  「涼什麼?我可熱死了!」海粟拒絕地說。

  她是郭德鈴,海粟的機要秘書。她在海粟回台灣開設公司的第一年,就跟在他身邊,看著「偉岳」企業由小到大,看著海粟成為中美兩邊排行榜上有名的年輕富豪。

  這六年來,她用她的細心和縝密,不但在公事上成為海粟的左右手,也打入他的私人生活圈子。最近幾個月,他們更一起出去吃飯約會,海粟開始對她和別的女人不同,讓她愈來愈有「妻子」的感覺。

  「賓客快要來了,總要穿上西裝、打好領帶吧?」德鈴很有耐心地說。

  海粟著看手錶,才歎口氣說:「好吧!」

  他套上西裝,正要拿領帶時,德鈴說:「我來。」

  對這脖子上的事,海粟向來都是自己動手的,因為他不喜歡有人掐著他咽喉的感覺。但此刻,父母的黑色轎車駛入眼簾,他顧不得身旁的德鈴,就趕緊迎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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