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石心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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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老太大的兒子和媳婦,帶著幾個孩子,不時對著斐兒怨訴,「火是由你家燒起來的,我們辛辛苦苦買的房子,半輩子的積蓄,你們要負責呀!」

  斐兒沒反應,像傻了一般,反而是海粟不停地安撫災戶說:「放心,如果火場鑒定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盡全力賠償的。」

  斐兒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前面,對四周的聲音仍然沒有反應。海粟以為她冷,於是脫下外衣被在她的肩上;以為她擔憂,所以不時給她鼓舞,他這人就是如此,災禍當前,所有的恩怨都會被暫放到一邊。

  天漸漸亮了,海粟才想到應

  該給父親報平安。他這樣衝出來,又一夜未歸,家人一定很擔心。

  算算時間,習慣早起的父親應該準備出去運動了。

  他撥了一旁的公共電話,正是岳昭輝接的,一聽見他的聲音便說:「是海粟嗎?你去哪裡了?我可是急了一夜呀!」

  「對不起,爸,我人在醫院。」他說。

  「在醫院?你怎麼了?是蘭斐兒傷你了?」岳昭輝急急的問。

  「不是。」海粟連忙解釋,「斐兒家失火,她母親身受重傷,醫院正在急救,我們在這裡等消息。」

  「蘭斐兒又縱火了?」岳昭輝直覺地說。

  「不是斐兒!房子起火時,她正和我在一起,不可能縱火……」海粟說著,看見幾個警察走向斐兒,於是便匆匆的說:「爸,我得掛掉了!」

  「喂!海粟呀!沒你的事就快回家吧!千萬別和蘭斐兒牽扯不清……」岳昭輝利用最後的幾秒說道,但線那頭卻「卡!」的一聲切斷了。

  斐兒整夜未睡,又是和海粟爭執,又是火災的,她眼下的青影幾乎已凝成黑色,讓纖弱的她看起來更加淒楚可憐。

  一名警官手拿紀錄簿,溫和地對她說:「火已經控制住了,此刻消防人員正在清理現場……呃……根據初步判斷,火是由你家開始的,可能和燒紙錢有關。」

  斐兒看著他,面無表情。

  「據你母親說,呃!我們救她出來時,她一直說火是她女兒放的。」警官謹慎地問:「你有姐妹嗎?」

  「我是她唯一的女兒。」斐兒語調冷靜的回答。

  「那麼,火是你放的?」警官的眼睛緊盯著她。

  斐兒又不開口了,眼瞼垂下,一副認罪的模樣,倒是旁邊的海粟氣急敗壞地說:「不可能是斐兒!火災發生時,她正和我在幾條街外,除非她有特異功能或分身術,否則不可能一面和我說話,又一面去縱火!」

  「你又是誰?」警官抬起頭看著他問。

  海粟遞出身上的名片,對方在看到他的名位及頭銜後,判斷應該不會作假,便說:「你是證人,可證明蘭小姐的無辜,那麼一切關鍵就在蘭太太身上了。」

  「沒錯,但你們要問案,也得等到蘭太太生命沒有危險,恢復知覺以後了。」海粟說。

  幾個警察離去後,海粟直直的看著斐兒說:「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否認?火明明是你母親引發的,她為何要推給你?」

  「什麼都不要說了,她正在受苦,還生死未卜呢!」斐兒別過頭去,表情有些哀傷。

  「我想你累了,我去買些早餐。」他站起來說。

  「不!你該走了,這是我的事,你不要再回來了。」她說這話時,態度很堅決,並把他的外套脫下來遞還給他。

  海粟只是站在原地凝視著

  她,並不伸手去接。

  而後,當他走出醫院的長廊時,他知道自己會再回來;而且還會供應食物和金錢。跑不掉了!昨晚當他直覺地追在她後面時,就再也沒有辦法脫身了。

  斐兒呆呆地望著手中的黑外套,他不拿走,就表示他的不離開。為什麼?在她這樣卑劣地對待他後,他為何還要留下來呢?

  一滴淚、兩滴淚,在厚厚的呢料上滲出濕濕的圓圈。她哭了,有一些是為母親,有一些是為自己,還有一些是為了海粟……

  * * *

  芝秀全身有百分之八十的面積燒傷,加上她原本心臟就不好,醫生對她的存活率十分悲觀。

  她清醒時,情緒很不穩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痛則尋死,不痛則又求大家別讓她死,斐兒是唯一能應付她的人。

  斐兒總嚴肅著一張臉,沒好言也沒好語,但照顧母親卻極為細心,全天候不眠不休,也不怨天尤人。

  她堅忍的模樣,常讓海粟動容,忍不住想,一個有孝心的女孩,應該不會壞到哪裡去,她是那種屬於面冷心熱的人嗎?

  藝秀有精神分裂的歷史,生命又面臨垂危,所以,刑事方面並不起訴,然而,真正麻煩的是民事部分,幾個受災戶聯合控告,要求一筆龐大的賠償金。

  海粟主動請律師,包攬了大半的工作。可是,他看不到斐兒的感恩,她好像理所當然地接受,讓海粟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又被斐兒利用,當了冤大頭?

  在家人的壓力下,他嘗試著慢慢抽手。或許他又多管閒事了,斐兒根本不需要他的幫忙,甚至可能還在背地裡笑他笨呢!

  他不知道,這次的意外給了斐兒狼狽地一擊,在她以為日子就快平順,她可以有心靈上起碼的自由時,母親竟以這種方式面對人生最後的一段日子,而這讓斐兒完全失了方寸。

  從火災的那一夜起,她就惶惶如在噩夢中,偏偏又醒不過來;如今,她只靠表面的意志和海粟撐著,但意志隨時會崩潰,海粟隨時會走開,最後,她會不會整個人陷在黑暗中,沒門、沒光,然後窒息而死呢?

  終於有一天,斐兒昏倒在母親的病房裡,醫生幫她打了營養外和鎮靜劑,將她安排在另一個房間,並且通知了在公司的海粟。

  海粟在急忙出發前,又回來替他工作的德鈴,毫不掩飾地嘲笑地說:「我看那女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你的生活了!」

  她也說得太誇張了吧!他現在可不是被誘惑,而是在救人急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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