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如意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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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頁

 

  「不!退如意,是舊社會裡的我們;新時代裡的牧雍愛上了璇芝,如果娶不到璇芝,他就只有終身不結婚了。」

  他癡望著她說:「只是不知道璇芝的心意如何?」

  好教人尷尬的問題呀!假若自由戀愛都是如此,她實在談不下去。她心裡說不出的各種滋味,但嘴上只想說他無情可惡、玩弄人的感情、一輩子不來往的話,然而,連這種不知罵他多少回的詞句,她也半點都發不出來。

  「璇芝,你愛我嗎?」他靠近她問。

  這是天底下最容易又最困難的問題啊!她只有猛絞著手帕。

  「你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嗎?」他抬起她的下巴問。

  璇芝沒有排拒,只嫣紅著臉,眸子汪汪地看著他,他忍不住低頭,用唇在她的唇上點一下。只一下,彷彿就有千鈞之力,她手帕一甩,蓋住他的臉,人就往斷橋跑去。

  他很快追上她,握住她的手說:「有了西湖當證人,你是非嫁給我不可了。」

  「你聽過白蛇傳『斷橋相會』那首曲兒嗎?」她滿臉紅霞,但依舊細聲唱:

  「……不記得當時曾結三生證,如今負此情,反背前盟,你聽信饞言成硬心,追思此事真堪恨,不覺心兒氣難伸,你真薄倖……」

  「好!唱得好!不過,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他特地高舉著手說:「我發誓,若將來我徐牧雍有負你宋璇芝,寧願被壓在雷峰塔下的是我……」

  「好啦!」她拉下他的手,臉上有難掩的笑意。

  「是什麼『好啦』?你願意嫁給我了嗎?」他忙問。

  「被退了婚,當然只有再嫁給退婚人,才能保住我的名節呀!」璇芝繞著圈兒回答。

  但牧雍已經很滿意了,他整個人像要飛起來似的,說:「哇!太好了!這甚至比我畢業的感覺還棒!」

  「你爹和我爹那兩關真的過了嗎?」她還是擔心。

  「如意能夠相合,他們可是求之不得呢!」他笑吟吟地看著她說。

  璇芝被他由內心發出的喜悅感動著,很勇敢地驅除自身的保守與扭捏,說:

  「為表示男女的平等,你說你愛我,我也說我愛你。儘管你用嫉妒偏執、別有居心等字眼來形容自己,但在北京的時候,我就認為你是值得托付終身的男子了。」

  「在北京才認為嗎?」牧雍故意皺眉說:「我可是在運河畔第一次拉你的手時,就愛上你了喔!」

  這話又破壞了璇芝的冷靜,她的臉不自禁地羞紅,手上的帕子忍不住往他臉上拋去,這一回他接個正著。遠處傳來一波波清亮的鐘聲,夕陽凝聚成暖暖的金紅,在湖面粼粼閃耀。泛舟的人唱著漁唱曲,採蓮女唱著採蓮謠,幸福的感覺和昇平的景象,在四周洋溢著,也在他們內心長存著。

  ※ ※ ※

  婚禮儀節總算完成了,璇芝不似去年初到「煙萃居」般地害怕和無措,她反而能從容不迫地欣賞新房內金紅簇新的喜氣擺設。

  對於退婚再聘,徐宋兩家在人力、財力上都投注更大的心力,由迎親、宴客到行禮,都比上一回更莊重盛大。

  璇芝看著高大的紅燭,金箔的喜字,院子裡的結綵,自己身上的珠玉,不禁泛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而最引人注意的是桌上漆金錦盒中的兩柄如意。紅的瑪瑙是她所熟悉的;綠的翡翠上,一端是靈芝,一端是飛龍,柄上刻著古樹祥草,通體泛著細潤瑩透的光芒,垂絡則是銀碧絲線鑲著水晶。

  綠紅對碧綠,綵鳳對飛龍,菊蘭芷若對吉樹祥草,珍珠對水晶,很明顯的是一陰一陽配成偶。

  她看了又看,想到自己和牧雍的情緣,對如意更是愛不釋手。

  有人輕輕靠近,她一轉身,就在牧雍的懷裡。他們第一次以夫與妻的身份單獨相處,那種親暱變得十分自然。

  「鬧洞房的人都走了吧?」她嬌羞地問。

  「嗯。」他癡望著燭光中美如天仙的她,一時忘了言語。

  璇芝感受到屬於男性的魅惑,有些驚慌,忙指著如意說:「它們是不是很美呢?」

  「你更美。」他深情地說完,由身後拿出一樣賀禮說:「這是你四姊夫送的。」那是一隻雕刻精緻的鑲琺琅錦盒,恰可放入兩柄如意,盒蓋上還寫著「如意合歡」四個字。

  「如意合歡?」璇芝念著。

  「當年皇上欽賜時,是說『分是如意,合是如意』,我卻覺得一刻也不能和你介離,只有合時,才是歡喜,我們彼此的生命才算完整。」他極溫柔地說。

  「你真的決定不在九月出國了嗎?」她問。

  「我怎麼捨得下我的嬌妻呢?」牧雍逗著她說:「我現在是只愛美人,不愛前程,打算當個一生都拜倒在你石榴裙下的昏庸公子呢!」

  「你可真有出息!」璇芝笑著說。

  她知道牧雍的計畫,他暫時在北京尋得一份研究員的工作,為的就是等她,希望兩人在明年一起共赴美國讀書。她是不會令他失望的。

  將如意安置妥當,牧雍輕合上門。

  「蓮兒還要幫我寬衣呢!」璇芝有些不自在地說。

  「我已經叫她去睡了。」他說:「你有我就夠了。」

  牧雍真的很細心地幫她除鳳冠、梳頭髮,並說:「古人有所謂畫眉之樂,我這可以叫『梳發之樂』。」

  璇芝搶過梳子,笑著站起來。

  他卻將她圈住妝台前說:「今年初,我還不知道你就是璇芝時,就曾在這間屋子裡夢見你這個樣子……不!不是這身宮裝,而是白衣……」

  他說著,便要解開她的衣扣。

  哦!那是代表她冰清玉潔的白布衫褲,它要隨她一生,而她一生唯一只有牧雍,而牧雍也只有她。新娘紅裝落地,璇芝感到身子的輕,還有由他那兒傳來的暖意,將她的血液烘熱起來,人如微醺,她才真正體會什麼叫心迷神醉。

  牧雍的吻,不再只是千鈞之力,而是撲天蓋地而來的頂沒,將她沉在從未有的感官與情慾世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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