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還扯到道德?!紫恩覺得他根本是在羞辱她,就為了六年前她對他自尊心的踐 踏!
與其說她是為了方安迪,不如說是為他自己。
但她沒有必要接受這些不實的謾罵,深吸一口氣強忍住淚,她顫抖地想由口
袋掏錢付帳,心想,差勁、差勁、差勁透了!
「還有保羅」」」他內心的火仍未熄止。
「簡維愷!」她站起來怒聲一低喊,咖啡店裡的人霎時全看向她,只見她恨恨地說 :「你憑什麼過問我的感情生活?我可沒問過你和方喬安妮的事,你不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嗎?」
若不是可惜會毀了他身上昂貴的西裝,她還真想拿咖啡澆到他的頭上!這一次,她 連錢都不付,把所有的尷尬和不堪留給他,算他是罪有應得,自己則跑入黑暗的街道, 發誓永遠不要再見到他了!
維愷的確是狼狽極了,好在他們說的是中文,沒人聽得懂。
在一陣異常的寂靜後,咖啡店的老闆說:「小伙子,你不追上去嗎?」
由玻璃窗往外望,紫恩並沒有回到藍星,直接往霓虹燈深處快步而去。曼哈頓的夜 可不是散步用的……維愷心一驚,丟下鈔票就往外追趕。好得很,他是不是又闖大禍了 ?他們為什麼每次喝咖啡,都會喝出問題呢?
紫恩哭得運路都看不清楚,他實在是人可惡了,老愛控制她、批判她,這樣莫名其 妙的男人,活該他六年前被拒絕!她沒有嫁給他是對的,這是托天之幸、托地之福,不 願嫁的理由早就很明顯了,任何人都討厭他那種囂張跋扈!
她用力地抹淚,在眼中氤氳的霓虹色彩愈來愈少,不知不覺中,她竟然來到人煙稀 少區,等她注意到時,已是東西南北分不清楚了。
四周除了形狀醜怪的建築外,只有將紙屑吹得滿天飛的風,發出怪獸般的聲音。路 燈是破的、車子是死的,有光的窗口也似閃著磷火的墳墓。
紫恩突然想起一部電影,一對情侶迷失在紐約夜的街頭,歷經了一連串被圍毆及強 暴的危機,恐怖地令人喘不過氣來,像一場匪夷所思的可怕噩夢。紫恩沒想到自己也有 落入地獄的一日,而她才一個人,鐵定會死得很慘!
一切都要怪維愷!若她有個三長兩短,看他怎麼去悔恨終生,賺再多的錢,迭再多 的金童,也彌補不回來!
不!此時不必想他,命是自已的,痛也要自己捱,她必須冷靜,好找到一條回家的 路。
紫恩往前走著走著,習慣荒涼與黑暗後,慢慢的就不覺得慌張了,只是幾次有腳步 聲傳來,她仍會嚇得如驚弓之鳥似的躲起來。
終於,她看到一堵牆,上面寫著大大紫色的「Love」,她認得了,白天這裡有一個 熱狗攤,離服裝店有兩條街的距離。
紫恩加快腳步,鞋跟的聲音在空巷裡跺跺敲響。驀地,自一條暗巷中橫出幾個黑影 ,凶神惡煞似的擋在她的面前,害她差點跌倒。
「女孩」」」有人叫著、有人吹口哨、有人笑。
錢?大家說二十美金是救命錢,但他們有三個人……紫思想尖叫,但卻害怕得發不 出聲音來,這輩子,她還沒有遇到如此可怕,又天地不應的時刻!
然後,不知由何處,另一個黑影踱到她前面,在那三個歹徒還沒搞清狀況前,一大 堆的酒瓶就眶啷眶啷的砸了過去。
「干!是誰?」那三個人東躲西問的嚷道。
紫恩趁這混亂,拔腿就往服裝店的方向跑,歹徒之一想擋住她的去路,但混沌的風 霧中有人奔跑而來,並焦慮地大叫,「紫恩!」
是維愷!如逢親人般,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回應他,直到看清他著急、惶恐的臉,他 輕輕一帶,就將她保護到身後。
酒瓶丟光,那先前救她的人已漸漸乏力。維愷學李小龍般大吼一聲,連連打出一套 中國功夫,那三個歹徒愣了一下,想要攻擊,卻不敢真的近身。
不到一分鐘的僵持,對方終於選擇撤退,紛紛竄入黑暗中。
像經過一場浩劫,方從地獄歸來,脆弱使得她真情流露,紫恩再也不顧一切地飛奔 到維愷的懷裡,緊緊的抱住他,一如從前!
是的,一如從前!維愷穩住自己,感受著她的衝力,憶起了在南非他失蹤回來的那 一次,紫恩也是紅腫著雙眼跑向他;還有,在台北騎摩托車受傷時,醫院裡的她也是如 此撲過來。
太多大多的回憶,如潮水般湧向這暗巷中的兩個人,雖說是「利用」,他不是也很 快樂嗎?甚至再也尋不到同樣純真的感情嗎?只因為十九歲受挫折後的執拗,讓他故意 不去記起那美好的一面,寧可以冷漠對待那些曾有的年少歲月。
這一刻,他不想再傷害紫恩了,如果她恐懼,他何嘗好受?所以,又何必「刀兩面 ,刺痛她,又刺痛自己呢?
就如老媽說的,當她是妹妹,無愛無恨,彼此恩怨比風輕,就此散入天空……這大 概就是所謂的「圓滿收場」吧?
紫恩感覺到由他身體逐漸散發出來的溫度,也許一部分是來自她的,在這冷瑟的秋 風中,他竟然流了許多汗,汗水滲透了襯衫。濕了她的臉頰,也許還有她的淚吧?儘管 留戀,她仍決定鬆手,往後退兩步,很不好意思地說:「謝謝你,我真的嚇壞了。」
「若不是我的魯莽,妳也不必受到這種罪。」維愷將手放進口袋說:「是我該說對 不起。」
兩人又彼此「相敬如賓」了嗎?紫恩故作輕鬆的說:「你會中國功夫呀?」
「裝的。」他笑笑,「反正大家都認定中國人會功夫,因此,我也就學「幾套招式 ,沒有功力,專嚇唬人的。」
「結果很有效呢!」她突然想到說:「對了!剛剛救我的人呢?」
「走了吧?」他左右張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