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最後的吉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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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陳佳佳,妳再說,我就和妳絕交!」紫恩跳了起來,對她大吼著。

  十六歲的年齡,正是唯美主義最高峰的時候。花樣年華,情竇初開,對異性有著無 限的憧憬,但全都是精神層面,月光啦、花兒啦、詩詞啦!絕對不喜歡牽扯到性方面。 若是有人提及,也都是一臉厭惡,有關肉體的一切都是如此隱諱,甚至不潔。

  當然啦!那都是對紫恩這樣家教嚴格的女孩而言。她和維愷之間,至多牽牽手、接 接吻,他從來不超過某種程度,所以,對身體的接觸,她依然純潔及懵懂。

  但結婚後,事情都將不同,她對維愷的感覺會不會改變呢?

  紫恩咬咬下唇,正想收東西回家,跑得遠遠的陳佳佳又叫道:「妳的阿簡哥……哦 !不,是未婚夫來囉!」

  死陳佳佳,但願維愷沒有聽到!紫恩瞥一下鏡中的自己,幸好已換上便服,不再是 練舞的緊身衣。這也奇怪,維愷不知已看她跳芭蕾多少次,她為何開始覺得尷尬害羞? 難道是他的求婚使然?

  她女孩當得好好的,維愷幹嘛硬要她成為女人呢?瞧瞧別人想得多齷齪,二、三十 歲結婚是喜事,但十六歲當新娘就有些見不得人了,他難道不知道嗎?

  維愷由大門進來,一身白T恤和卡其休閒褲,頭髮剪過,年輕的臉上淨是嚴他還在 生氣嗎?

  求婚是三天前的事,紫恩還是想不出當兩人再度面對面的情況,但她明白,已經不 能再像往常一樣,朝他飛奔過去,勾住他的手臂或環住他的腰。

  「我們能談談嗎?」他先開口。

  他主動要談,算是一樁好事吧?紫恩有些過度熱心地說:「當然能!我們後面有問 小更衣室,現在沒有人。」

  更衣室似乎已被打掃過,連別人留下的舞衣、舞鞋都收拾得乾乾淨淨。紫恩坐或站 都覺得不對,雖然她常對維愷耍賴,但有些時候還是會不自覺的畏懼他三分,就比如此 刻。

  「聽妳媽媽說,對於求婚的答案,妳還是個「不」字。」他靠著牆說。

  「我……我已經說過理由了。」紫恩怯怯地解釋。

  「我很意外,妳竟然不想和我去美國。」他口氣沉重地像剛發生過大災難。

  「我是要去呀!但不是現在。」她說。

  他彷彿沒聽到般繼續說:「我還以為我們有深厚的感情,瞭解彼此的心意,講好要 永遠在一起的。」

  「沒錯!但我還不想離開家、離開父母……」這是她這幾日來一直重複的。

  「那我呢?妳明不明白,我們這一分開,就可能要好幾年,更可能人事全非?」他 打斷她說。

  「你別說得那麼可怕,美國又不是多遠,我們仍然可以常見面嘛!」她說。

  「妳太單純了!美國是不遠,但遠的是人心的易變,妳為何想不通呢?」他說。

  「我覺得你不信任我,幹嘛老說我會變呢?」她委屈地辯駁。

  「妳的拒婚不就是變嗎?」維愷咄咄逼人地說:「告訴我,現在你爸媽和我爸媽都 不在,老實告訴我,妳到底要不要嫁給我?」

  哪有人用如此野蠻的方式求婚嘛!紫恩用手挖著牆上的一個洞說:「二十歲好不好 ?二十歲我嫁給你,但不要十六歲,好不好?」

  她在逃避問題,用時間拖延!維愷看著嬌小的她,或許她的心始終還是個孩子,根 本不懂愛,所以,他只是在陪她玩一場遊戲,甚至還要玩到四年後!維愷帶著幾絲殘忍 地說:「妳二十歲的時候,或許我就不想要你了。」

  好毒的話,像利刃割傷了她的心。紫恩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樣的痛,只能情緒失控 地說:「不要把一切弄得那麼複雜好不好?不要丈夫和妻子,我們能不能就像從前一樣 ,你當哥哥、我當妹妹,大家多快樂呀!」

  兄妹之情?!維愷終於發現問題的癥結所在。原來這麼多年來,紫恩只把他看成一 個哥哥,或許玩玩戀愛小把戲,但從不像他如此認真的投入。

  她在他心裡,長久以來都有特殊的地位,而他對她卻無關緊要。所以,他是白白地 付出了;為了她,他甚至沒看過其它女孩一眼呵!

  想想他十九歲的人生,還沒這麼窩囊過!維愷忍住想捶牆壁的動作,狠狠地說了一 句,「我若要妹妹,有的是,不需要再多妳一個。」

  看著紫恩愕然的表情,她什麼都不懂,也從來不懂,多說又有何益?於是,維愷吞 下了滿腔的憤恨,轉身走出去。

  紫恩是不明白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他不要她當妹妹,因為她不配嗎?

  像被拋進火坑裡,又像被丟入水裡般,拖著如同鉛塊的腳,當她穿過練習室時,鏡 子中的女孩充滿著寂寞、孤獨和哀傷的神情。事情嚴重地失控,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去挽 回。

  走進校園裡,她頭低低的,什麼都看不見;然後,一雙長腳擋在她面前,安全帽遞 土來,「我送妳回家。」

  再見到維愷,彷彿陽光驅散黑暗,她抱著希望說!「你還理我呀?」

  「我答應你媽,說會平安的送妳到家。」他面無表情,聲音淡淡地說:「總是這樣 ,不是嗎?大人說,維愷要照顧紫恩,於是,我就乖乖的當免費保母,九年來如一日。 」

  對這明顯自嘲的話,紫恩無言以對。兩人默默的坐上車,她第一次遲疑要不要抱他 的腰。

  當摩托車發動時,他說:「抱緊,我要走了。」

  他是原諒她了嗎?紫恩輕輕的環住他,但沒有以往的輕鬆自在。看他挺直得如一座 山的背脊,透露著從未有過的冷硬,她突然覺得悲從中來,委屈撲簌簌地如狂風暴雨, 溢滿她的心頭,再化成眼淚,串串由臉頰滑下。

  她哭,極傷心地哭,卻也是無聲的哭,不敢讓維愷發現,所以臉沒靠向他的背,怕 濕了他的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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