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會議室,智威便直奔大廳,卻被信威叫住。 「我們不是還有幾個數據要核對嗎?」信威說。
「有嗎?」智威一頭霧水。
「有呀!你還說好。」信威攀著他的肩說:「走吧!兄弟。」
「不行,我現在沒空!」智威甩開他說。
「你要去哪裡?」信威阻止他,慢吞吞地問。
「我……我要飛去牧場。」智威有些不自在地說。
「牧場?你不是早上才去了一趟嗎?」智威故意說:「別告訴我『琥珀』 風濕痛之類的話,我不會相信的。」
「就是琥珀……」智威辯稱。
「我看是一個女孩子還差不多。」信威露出笑容說:「只有女孩子,才會讓你不厭其煩地 當空中飛人。」
「女孩子早從我的名單裡剔除了。」智威無心抬槓,只簡單地說:「我真的要走了。」
眼看拖延不了,有個穿黑皮裙、短馬靴的時髦女孩由轉角出現。她披散著一頭染紅的 發,臉上畫得艷麗嬌媚,在眾人的注視下,朝智威直直走來。 救星來了,信威想。
「茱莉,妳到這裡來做什麼?」智威皺眉問。
「咦!你忘了我們上星期在台北的約定嗎?」茱莉說:「你說到洛杉磯一定請我吃飯看歌劇,所以我餐廳訂了,票也買好了,就今天和明天,你可不能再食言了。」
上星期?那倒像是上輩子,自從倩容又回到他的生活軌道,其他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 他壓根不記得自己曾應允這麼一個約會。
「抱歉,我今天實在不行……」智威為難地說。
「你說在台北沒有空,洛杉磯才會比較清閒,你媽都親耳聽見的。」茱莉噘著嘴抱怨, 「我不信你連一個小時都湊不出來。」
「智威正要去牧場看琥珀,如果妳有興趣,可以跟去呀!」信威乘機說,一臉的不懷好 意。
「好呀!我好久沒看到琥珀了,還挺想念牠呢!」茱莉興奮地說:「我們可以在山上過夜, 明天中午再趕回 來看歌劇。」
智威狠狠地瞪二哥一眼,然後很心不甘情願地說:「去看琥珀沒有意思,我們還是吃飯好了。」
看著茱莉把智威「架」走,信威發出了得意的笑容。 茱莉是俞慶集團一個大股東的女兒,自幼就在俞家走動,人一長到情竇初開的青春期, 就瘋狂地崇拜智威,還把從啦啦隊學來的伎倆,全數用到智威的賽車、賽馬上,她甚至集結 一堆女生成立了「安東尼俱樂部」。 智威有一陣子是和她們玩得挺凶的,舞會開得太吵,還惹來了警察。 後來年紀大些,各自收心,茱莉回 到台灣,以她活潑新潮的性格,成為名節 目主持人; 智威則走入家族企業,在中南美洲一帶活動。 這兩年智威把重心放在亞洲,兩人才又接觸頻繁。俞家人都認為茱莉對他有好處,至少 可以把那個反常的智威拉回 來,因此頗贊成他們的交往。 不過到目前為止,信威所見的都不太樂觀。茱莉曾是信威所喜歡的那一型的女孩子,如 今似乎引不出什麼火花來。 兩年不飆車、不泡妞的和尚生活,或許智威應該去找心理醫生才對。
***
這是個嘈雜的餐廳,有一流的食物,卻播放著熱門音樂。茱莉一面吃飯,一面扭動身體。
「妳這樣,不怕湯汁會流錯管道嗎?」智威不禁問。
「你以前抖得可比這個還厲害呢!你忘了你在安東尼俱樂部跳的小霹靂嗎? 還可以邊跳邊喝完一大杯啤酒,真是酷斃了。有幾個女生為了搶你身上臭死人的T恤, 還大打出手呢!」
智威非常討厭別人提起他以前的荒唐事跡,於是說:「那都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我幾乎沒什麼印象。」
「你真的變好多,我到現在還是很難想像你穿西裝打領帶去做生意的樣子。」 茱莉仔細看他說;「我想應該和年齡沒關係吧?像我都二十七歲了,還不是滿身活力, 跳一夜舞都沒有問題。」
他望一眼茱莉,二十七歲的她,和十七歲時沒什麼兩樣,都愛標新立異的裝扮、熱鬧滾滾的場合。他想到倩容,她比他們都年輕,十年後會不會依然如今日的溫婉純淨、靈氣逼人 呢? 他又何必在乎?反正倩容不會在他生命中久留,管她十年後做什麼?他被通心粉嗆了一 下,突然失去食慾。 他好想看她、碰她,她此刻在做什麼呢?是不是醒了?有沒有弄晚餐吃呢? ……因為太過專注於自己的思緒,他漏聽了茱莉的一大段話。
「妳說做什麼?」他問。
「你真的很心不在焉喔!」茱莉敲敲他的盤子說:「我是在問你什麼時候開始信教的﹖﹗」
「我沒有信教。」看到茱莉的眼光落在自己的脖子上,他意會地說:「這只是裝飾而已。」
「人家要裝飾就帶個純十字架,可你的上面還釘了個受難的那穌,宗教味道太濃了。」
茱莉伸手拉他的煉子,又說:「而且這項煉細細短短的,十分秀氣,八成是某個女孩子送給 你的吧?」
智威很不客氣地推開她的手說:「妳如果吃飽了,我們就走吧!」
「好哇!我知道一個剛成立的私人俱樂部,有很棒的音樂,我們去讓大家驚艷一下,怎麼樣?」她期盼地問。
「我們的約會已經超過一小時,我非走不可了。」他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
「你呀!跩得二五八萬的脾氣仍沒變,看誰受得了你。」茱莉拿起皮包說:「人家想和我吃飯還吃不到,你太不知珍惜了。」 他簽卡付帳,懶得辯駁。
「喂?你真對女人沒興趣了嗎?」茱莉問:「老實說,你是不是加入『同志』那一國了?」
「妳是在訪問我嗎?」他調侃地問。
「討厭,你以為你是大明星嗎?才沒有人理你呢!」茱莉用皮包打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