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凱莉修女則是一臉的有趣神情,她好奇地問:「為什麼艾薇沒有資格呢?」
「因為……因為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們之間已經有親密關係了!」智威不假思索地說,連自己都被衝出口的話嚇了一跳。
「哦!天主在上!」凱莉修女露出驚喜的笑容,「艾薇,妳竟然訂婚了,這麼好的消息,為什麼不讓我知道呢?」
倩容傻在原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所以你們可以收回修女服,將她還給我了吧?」智威只在意這一點。
「我不明白……」凱莉修女困惑地說,但隨即又恍然大悟地叫道:「哦!艾薇沒有告訴你,對不對?」
「告訴我什麼?」智威問。
「艾薇穿修女服,是為了要救她父親和哥哥,並不是真的當修女。」凱莉修女笑著說:「你儘管放心,教會絕對不會搶走你的新娘。」
「這是怎麼一回 事?」智威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凱莉修女一五一十地把救援計畫說出來,隨著大白的真相,智威的拳頭也握得更緊。他這輩子不曾陷入這種怪異的情緒過,一面氣自己被耍弄,一面又為倩容仍屬於塵世而欣喜。
當然,表面上他是充滿憤怒的。他將臉轉向倩容說:「妳為什麼不早說,害我……害我……」
「害你什麼?這一點都不關你的事。」倩容已回復鎮靜,又對凱莉修女說:「而且我也不是他的未婚妻,更不會當他的新娘。」
凱莉修女看他們兩個賭氣臉紅的模樣,笑著說:「我不懂愛情,也不再年輕,你們能夠自己談和,化解糾紛嗎?」
「我才沒時間和他談,還有人等著瓦罐呢!」倩容說著,就半跑地下了台階。
智威尾隨在後,氣仍未消地說:「妳不可以走,我有話要說!」
「我不想聽,你別擋住我的路!」倩容加快腳步說。
「我告訴妳,我不准妳到薩城去!」他乾脆命令式的道。
「不准?你憑什麼?」她忿忿然地看著他。
「妳一個人跑到薩國來,已經是夠愚蠢的事了,」他想到她曾帶給他的焦慮和煩憂,就不禁大聲說:「妳以為這是哪裡?狄斯奈樂園嗎?竟然從醫院就迫不及待地跑來,妳再沒知識,也該有些頭腦,知道戰區是不能亂闖的!妳……我……我簡直快被妳幼稚白癡的行為氣瘋了!」
「我才沒有幼稚白癡,我是來救我父親和哥哥的!」她吼回去。
「我說我會救他們,也已經有了計畫,妳是故意要氣我,還是根本就不相信我的話?」 他責問著。
「我瞭解讓你救紀家人是很困難的事,如果可能,你恨不得我們統統從你眼前消失。」
她倔強地說:「所以我不想為難你,讓你做違背心意的事。我會自己救,但你起碼該有些風度,不要妨礙我吧!」
這番話真正刺傷了智威,她果真把他當成滿心只想報復,沒有一絲一毫道德良心的混蛋嗎?
「無論如何,我不准妳去!」他咬牙切齒地說:「人是我送進去的,薩城由我去!」
「不!你走開!我不想再和你有瓜葛了!」她叫著。
這話更離譜,他不顧死活地跑來,可不是要讓她趕走的;他想再辯,但已走到難民營,一群人圍了過來。
接著,他發現自己忙成一團,被倩容指揮著去挨家挨戶送藥、送水。他這一生高高在上,向來是使喚人的份,哪有像這樣被人呼來喝去過?但這場合似乎由不得他拒絕,看倩容氣喘吁吁的樣子,不用她開口,他就做牛做馬般,大小粗活都包辦了。
這個穿著修女服的倩容,和洛杉磯那個愛哭柔弱的倩容似乎有很大的不同,彷彿那身黑袍,給了她一層保護的盔甲及力量,連說話都開始振振有辭。
他不時偷偷地注意工作中的她,那自然流露的熱忱幹練,又是她的哪一面呢?
不管如何,他不會讓任何人或事阻隔在他們中間。他已經為她跳下懸崖,他的紫色星辰就休想擺脫他,除非他自己扔掉。 這是彼此的宿命,在賽馬會那一日,就被艾克絲泰珀的神話詛咒了。
***
教堂的鍾悠揚地響著,提醒著午禱和午膳。倩容驚覺和比利神父的約定,忙匆匆趕回教會。
「倩容,不許去!」智威察覺她的意圖說。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管我們的死活?」倩容疲倦地說,「我更不明白,你好好的洛杉磯不待,跑到這裡和我耗時間做什麼?」
但願他也能知道自己發的是哪門子的瘋,對她像著魔般地跟隨,目前唯一能解釋的只有他良心的譴責,於是他說;「不管妳相不相信,我也是個有責任感的人。我是想報復,想給你們一點教訓,但也還沒到要你們用生命做代價的地步;今天妳父兄的處境是我造成的,我自然要全力救出他們。」他是第一次用誠懇認真的語氣對她說話。
她心一痛,不免憶起他曾帶給她種種的折磨及羞辱,忍不住說:「你又何必負責任呢?在你眼裡,我父親和哥哥是罪該萬死的惡人,而我……我只是一個殘忍狡詐、滿心骯髒的女人,我們不干你的事,你應該離得遠遠的……」
由她濛濛的目光和哽咽的聲調,智威知道他傷害她了,她把這些傷害凝鑄成一個堡壘,以防他近身,她再也不是那個甘心贖罪的倩容,她曾說不逃,如今卻漸行漸遠,想切斷兩人的瓜葛。但他真的放不掉,也許等救了紀家父子,也許等所有責任都了結,詛咒才會消失吧!
兩人沉默地進入禮拜堂,為著仍沒有解決的事而煩心。
凱莉修女迎面而來,臉上沒有往常的笑容。「艾薇,很抱歉,比利神父中午不能出發了。」
「為什麼呢?」倩容心一沉。
「尼城西邊發生了瘟疫,情況很緊急,他剛才趕過去了。」凱莉修女說:「妳父兄的事只能暫緩了。」